第652章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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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五十七(起屠维大渊献二月,尽重光赤奋若六月,凡二年在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下

元和十四年己亥,公元八一九年二月,李听袭海州,克东海、朐山、怀仁等县。李愬败平卢兵于沂州,拔丞县。李师道闻官军侵逼,发民治郓州城堑,修守备,役及妇人,民益惧且怨。都知兵马使刘悟,正臣之孙也,师道使之将兵万馀人屯阳谷以拒官军。悟务为宽惠,使士卒人人自便,军中号曰刘父。及田弘正渡河,悟军无备,战又数败。或谓师道曰:“刘悟不修军法,专收众心,恐有他志,宜早图之。”师道召悟计事,欲杀之。或谏曰:“今官军四合,悟无逆状,用一人言杀之,诸将谁肯为用!是自脱其爪牙也。”师道留悟旬日,复遣之,厚赠金帛以安其意。悟知之,还营,阴为之备。师道以悟将兵在外,署悟子从谏门下别奏。从谏与师道诸奴日游戏,颇得其阴谋,密疏以白父。又有谓师道者曰:“刘悟终为患,不如早除之。”丙辰,师道潜遣二使赍帖授行营兵马副使张暹,令斩悟首献之,勒暹权领行营。时悟方据高丘张幕置酒,去营二三里。二使至营,密以贴授暹。暹素与悟善,阳与使者谋曰:“悟自使府还,颇为备,不可匆匆,暹请先往白之,云:‘司空遣使存问将士,兼有赐物,请都头速归,同受传语。’如此,则彼不疑,乃可图也。”使者然之。暹怀帖走诣悟,屏人示之。悟潜遣人先执二使,杀之。时已向暮,悟按辔徐行还营,坐帐下,严兵自卫。召诸将,厉色谓之曰:“悟与公等不顾死亡以抗官军,诚无负于司空。今司空信谗言,来取悟首。悟死,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诛者独司空一人。今军势日蹙,吾曹何为随之族灭!欲与诸公卷旗束甲,还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岂徒免危亡,富贵可图也。诸公以为何如?”兵马使赵垂棘立于众首,良久,对曰:“如此,事果济否?”悟应声骂曰:“汝与司空合谋邪!”立斩之。遍问其次,有迟疑未言者,悉斩之,并斩军中素为众所恶者,凡三十馀,尸于帐前。馀皆股粟,曰:“惟都头命,愿尽死!”乃令士卒曰:“入郓,人赏钱百缗,惟不得近军帑。其使宅及逆党家财,任自掠取,有仇者报之。”使士卒皆饱食执兵,夜半听鼓三声绝即行,人衔枚,马缚口,遇行人,执留之,人无知者。距城数里,天未明,悟驻军,使听城上柝声绝,使十人前行,宣言“刘都头奉帖追入城。”门者请俟写简白使,十人拔刃拟之,皆窜匿。悟引大军继至,城中噪哗动地。比至,子城已洞开,惟牙城拒守,寻纵火,斧其门而入。牙中兵不过数百,始犹有发弓矢者,俄知力不支,皆投于地。悟勒兵升听事,使捕索师道。师道与二子伏厕床下,索得之,悟命置牙门外隙地,使人谓曰:“悟奉密诏送司空归阙,然司空亦何颜复见天子!”师道犹有幸生之意,其子弘方仰曰:“事已至此,速死为幸!”寻皆斩之。自卯至午,悟乃命两都虞候巡坊市,禁掠者,即时皆定。大集兵民于球场,亲乘马巡绕,慰安之。斩赞师道逆谋者二十馀家,文武将吏且惧且喜,皆入贺。悟见李公度,执手歔欷;出贾直言于狱,置之幕府。悟之自阳谷还兵趋郓也,潜使人以其谋告田弘正曰:“事成,当举烽相白。万一城中有备不能入,愿公引兵为助。功成之日,皆归于公,悟何敢有之!”且使弘正进据己营。弘正见烽,知得城,遣使往贺。悟函师道父子三首遣使送弘正营,弘正大喜,露布以闻。淄、青等十二州皆平。弘正初得师道首,疑其非真,召夏侯澄使识之。澄熟视其面,长号陨绝者久之,乃抱其首,舐其目中尘垢,复恸哭。弘正为之改容,义而不责。

壬戌,田弘正捷奏至。乙丑,命户部侍郎杨于陵为淄青宣抚使。己巳,李师道首函至。自广德以来,垂六十年,藩镇跋扈河南、北三十馀州,自除官吏,不供贡赋,至是尽遵朝廷约束。上命杨于陵分李师道地,于陵按图籍,视土地远迩,计士马众寡,校仓库虚实,分为三道,使之适均:以郓、曹、濮为一道,淄、清、齐、登、莱为一道,兖、海、沂、密为一道,上从之。

刘悟以初讨李师道诏云:“部将有能杀师道以众降者,师道官爵悉以与之。”意谓尽得十二州之地,遂补署文武将佐,更易州县长吏;谓其下曰:“军府之政,一切循旧。自今但与诸公抱子弄孙,夫复何忧!”上欲移悟他镇,恐悟不受代,复须用兵,密诏田弘正察之。弘正日遣使者诣悟,托言修好,实观其所为。悟多力,好手搏,得郓州三日,则教军中壮士手搏,与魏博使者庭观之,自摇肩攘臂,离坐以助其势。弘正闻之,笑曰:“是闻除改,登即行矣,何能为哉!”庚午,以悟为义成节度使。悟闻制下,手足失坠。明日,遂行。弘正已将数道兵,比至城西二里,与悟相见于客亭,即受旌节,驰诣滑州,辟李公度、李存、郭昽、贾直言以自随。

悟素与李文会善,既得郓州,使召之,未至。闻将移镇,昽、存谋曰:“文会佞人,败乱淄青一道,灭李司空之族,万人所共仇也!不乘此际诛之,田相公至,务施宽大,将何以雪三齐之愤怨乎!”乃诈为悟帖,遣使即文会所至,取其首以来。使者遇文会于丰齐驿,斩之。比还,悟及昽、存已去,无所复命矣。文会二子,一亡去,一死于狱,家赀悉为人所掠,田宅没官。

诏以淄青行营副使张暹为戎州刺史。

癸酉,加田弘正检校司徒、同平章事。

先是,李师道将败数月,闻风动鸟飞,皆疑有变,禁郓人亲识宴聚及道路偶语,犯者有刑。弘正既入郓,悉除苛禁,纵人游乐,寒食七昼夜不禁行人。或谏曰:“郓人久为寇敌,今虽平,人心未安,不可不备。”弘正曰:“今为暴者既除,宜施以宽惠,若复为严察,是以桀易桀也,庸何愈焉!”

先是,贼数遣人入关,截陵戟,焚仓场,流矢飞书,以震骇京师,沮挠官军。有司督察甚严,潼关吏至发人囊箧以索之,然终不能绝。及田弘正入郓,阅李师道簿书,有赏杀武元衡人王士元等及赏潼关、蒲津吏卒案,乃知向者皆吏卒赂于贼,容其奸也。

裴度纂述蔡、郓用兵以来上之忧勤机略,因侍宴献之,请内印出付史官。上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许。

三月,戊子,以华州刺史马总为郓、曹、濮等州节度使。己丑,以义成节度使薛平为平卢节度、淄、青、齐、登、莱等州观察使。以淄青四面行营供军使王遂为沂、海、兖、密等州观察使。

横海节度使乌重胤奏:“河朔藩镇所以能旅拒朝命六十馀年者,由诸州县各置镇将领事,收刺史、县令之权,自作威福。向使刺史各得行其职,则虽有奸雄如安、史,必不能以一州独反也。臣所领德、棣、景三州,已举牒各还刺史职事,应在州兵并令刺史领之。”夏,四月,丙寅,诏诸道节度、都团练、都防御、经略等使所统支郡兵马,并令刺史领之。自至德以来,节度使权重,所统诸州各置镇兵,以大将主之,暴横为患,故重胤论之。其后河北诸镇,惟横海最为顺命,由重胤外之得宜故也。

辛未,工部侍郎、同平章事程异薨。

裴度在相位,知无不言,皇甫閐之党阴挤之。丙子,诏度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河东节度使。皇甫閐专以掊克取媚,人无敢言者,独谏议大夫武儒衡上疏言之。閐自诉于上,上曰:“卿以儒衡上疏,将报怨邪!”閐乃不敢言。儒衡,元衡之从父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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