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故人相见(1 / 2)
“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出兵七千进攻阿波?袭击了三好家历来的腹心之地?”
“筱原长房带领一万二千人起身回援?只留下了五六千人作为断后?”
“三好日向守(长逸)决定趁机倒戈?协助我军剿灭西赞岐众,追击筱原长房?”
这不是第一次接到三好长逸传过来的内应使者了,但以前可从没为此感到如此振奋过。
连续传来的好消息,令心忧水源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岩成友通等人,心情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方向。
看上去数量庞大、来势汹汹的城外敌军,居然只刚出现在眼前不到两天,就火急火燎地又消失了大半!
攻守强弱之间的关系,短时间内发生连续的转变,只能让人感慨人世间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于惊心动魄了。
其实站在城内的高橹上,一个时辰之前就可以看到,城外的营帐里有明显不正常的行动,望过去似乎是在进行大规模的调动或集结。接近两万人走来走去,扬起的沙尘都能让十里外的人忍不住咳嗽了。
然而城内的平手军还处在草木皆兵的状态,把这当作了攻城的前兆,还以为对方是在运输组建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于是纷纷穿上具足,枕戈待旦,严肃地做好战斗准备。毕竟城内面临着水源的问题,最怕长期围困,巴不得赶紧战起来。
当时众将对这个进行了简单讨论之后,情绪都很悲观。认为城外敌军只是故意摆出姿态,令守法不得不在这炎热的六月始终披着甲胄,从而要消耗更多水分。对此岩成友通不得不再次搬出平手汎秀的将令,暂时压服不同意见,尽力争取解决一点问题。
经过几个时辰的煞有介事的“检查”和“验毒”,大抵得到的结论是,这附近许多水井的地下脉络都是联通的,或许都受到投毒影响。不过也还有一个很偏远的井口,看上去似乎可能大概是相对安全的,不会有太大问题。
岩成友通亲自做了认证,并且从这口井里打出清水,主动饮了三大碗,以此来表明态度,安定士气。然则五千人共用一口井,这个比例也是很让人无奈的,排队场面比界町最紧俏的商品都更为壮观。
而且岩成友通也逐渐开始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了,只是撑着不说而已……
这个时候,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
回想起来,确实攻城军的营帐经过一段时间响动之后就突然平静了,而且是连人影也开始明显稀少了,这正是掩藏撤军之事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此人这么做的原因,但看到信息的一瞬间,岩成友通对这个名字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然,作为指挥官,他是不敢再有任何轻忽的地方,他一方面安排人手出去侦查,另一方面也做出淡然微笑的神情,询问使者到:“三好日向守(长逸)请我等一起攻击断后的西赞岐国人众,此事再好不过。不知该何时动身,以何为号呢?”
他当然不会当着使者的面提出质疑,而是用反问的方式来做试探。
对方的说法听起来似乎符合情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可万万不能轻忽。
使者三好长俊似乎也完全没听出话里的怀疑意思,同样是很平淡地回答到:“在下只是个传递口信的小辈,可不敢胡乱做决定啊,这些事您可以与日向守大人当面商议。”
“当面?”岩成友通不由皱起眉头。
“正是如此。”三好长俊笃定道,“日向守大人希望与您在双方军阵中间寻一处位置会面。具体的方位由您来指定。”
要与三好长逸见面吗?
岩成友通闭上眼睛,迟疑了片刻,犹豫之色一闪而逝,坚定地睁开双目道:“如此甚好,城东侧有处废弃小僧院,两方各带二十人会面如何?”
……
“三好三人众”这个群体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天文(1532-1555)年间了,彼时三人众的称呼还不存在。
那年头三好长逸还是个未至而立的一门重臣,行事以干练狠辣著称,他跟随家主长庆公前往山城国,调查一桩拖欠赋税、贪墨公款的事件。
当时涉嫌的九个庄头和代官,都被不问青红皂白地捆起来,绑到帐前问话,个个丧魂落魄,汗出如浆,说不出话来。唯有一个穷酸的青年武士站出来,面无惧色,仗义执言,说这种方式只会制造冤案,对查出实情毫无帮助。
长庆公未曾发话,三好长逸却对其不屑怒斥,说了些“你这区区无名之辈又懂些什么”之类的话,然而却不想那青年淡定地讲出一番分析,指出了罪魁祸首,还拿出了切实的证据,说明另外八个人有小过而已,未犯下重罪。
此举令长庆公“龙颜”大悦,当即将这个青年武士的名字记在心里,任用为治理町镇和寺院的奉行。三好长逸也是刮目相看,以礼相待,郑重地进行了一次拜访。
如此便是岩成友通这个名字,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
接下来纵横捭阖于界町、京都、石山御坊之间,南征北战至白百川、高屋城、教兴寺各地,以一介无名乡下武士之身,逐渐到管理半国,统兵数千的一方诸侯,宛如梦幻一般。比起平步青云的松永久秀兄弟,也只差着半步了。
二十多年一晃而过,如今可真是……
虽然有万千的感慨,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也只有“沧海桑田”这四个字而已。
岩成友通看着来者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轻轻一叹,幽幽道:“日向守,别来无恙?”
而三好长逸径直地盯了半天,方才涩声答道:“老夫甚安,不劳挂念。只是念及那些趋炎附势、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才有些心焦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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