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刀悬头颅箭在弦(1 / 2)
身后光波流转,目之所及处尽是那漫空而落的翩翩然然的花瓣,呼应着闻言入耳之后内心其里、骨血深处那一份燥燥的纷『乱』!
婉儿挎在玉臂上的杨柳花篮“唰”的一下破了空的萎地……她心知道,但凡来俊臣亲自出马审讯的案子,全然具有着怎样的意味。
来俊臣是酷吏啊,是武皇的心腹啊!借了他的手,除去的原不过是武皇所欲除去之人。委以酷吏审案,要的结果便只有一个——认罪服法。
武皇此遭,她是要李旦承认自己谋反属实,她是要李旦……死啊!
心念氤氲甫至,婉儿浑然一震、即而发自心魂的无声哂笑。[]肆夜红楼104
传唤了酷吏中最得倚仗、为首的来俊臣,可是给了皇嗣天大的面子?婉儿突然想要将这隐在心底深处的好笑发作出来,这种繁复『逼』仄的厚重情态是多久都没有过的了呢?
她这一生,有的注定只是于那谋权夺势的漩涡其里不停的辗转,在命运之间辗转、在权势之间辗转、在阴霾利用之间辗转……噶沉,如蝼蚁般的不断做着苟且偷生的绸缪,直至最终的容颜苍老,甚至可能连容颜苍老都不会有!但唯有对一个人,她会从那个人的身上找寻出那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属于“人”的清明的意识,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是真切的有血有肉的存活在这世界上的!
缘来缘去缘如水,行走在这五浊恶世、万丈尘寰的兜转背负,出来的久了便很容易就忘记了最基本的那样一怀初衷,生命的意义在里边儿便显得何其苍白无力了!但是总也会有一个人迎着那被万千业力、诸多纷杂障住的一颗心一个生魂逆流而上,化身为那纷杂世界最耀眼也最洒沓的一束光,破了阴霾万丈、直抵心之幽谷灵魂深处,做为那最后一抹能够唤醒希望、唤醒血『性』情识的神迹般的救赎者,去救赎他合该救赎的那个人。
李旦于之婉儿便是如此,即便这样存于血脉的真章,在素日里从未被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方言及过;即便连他们自己兴许都不明白、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上官婉儿有如佛洗一般恍惚惚明白了全部!
霍而醒转,周身上下被抽。离了血气灵魂般的冰凉发颤。就在这么一瞬间,婉儿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唯一的一个信念……她不能让李旦死,不能,绝不能!
呼吸紧密、思绪若焚,而终究有那么一点心念固执着自己的固执,犹如坚守不屈的灵魂:我怕,你知道么?我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我并非是无惧无畏的……其实我一直都在怕着,这样的害怕是那样清晰嗜骨。我怕有朝一日回过头去看,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你支鸿片羽样的影子!我不要,不要那来来去去、冷冷清清,千帆过尽处的一生沉寂……我不要!
顺应着心念的驱驰,婉儿忽然想要为自己活一次!她如此的后觉着原来这须臾二十几载的光阴她都是白活了,都从来就没有为自己而活着过!
即便眼下她也不是为自己而活,她是为了李旦……但是这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为李旦而活,不就是为她上官婉儿而活着么!至少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她总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潜意识,那便是每有涉及到李旦的事情,她总会下意识的认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莲步促抬,任那精美的竹篮盛着纷飞的落花于回廊九曲间自由自在挥洒了一地『荡』逸的『乱』红。婉儿没再理会来俊臣,甫地转身径直掠过背道而驰的人,匆忙向着披香殿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李旦是皇嗣,是这江山最有力的接班人。李旦时今摆在眼前的这个危险的局面她清楚的,分明那么清楚着的事情,缘何竟连防备都没有呢?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吧!还是因了上次李旦的那一句“武皇毕竟是我母亲”而放松了警惕?从而在跟他一起赌,赌果敢英毅的女皇那与生俱来的、隐匿在身体与灵魂极深处的母『性』?
是的,这段时间武皇一直在为一个问题而搅扰烦心、拿捏不定——立谁为大周太子?
究竟是立自己的儿子先前的皇帝、还是立同为武姓同属一支的武家子侄?
拥立接班人从古便是历代皇帝一个不可忽视的、至为关键的决策,况且武皇时今已经不再年轻,她也明白在自己有生之年、心智意识尚且清明英颖之时选定一个优秀的接班人那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就是因为这样放在心里、挂在面儿上的明明暗暗反复辗转、左右倾向而难下决策,故才一次又一次的按下了事务议程不作提及。时今武皇却不期然的对李旦来了这样突兀的一出,看来,她是已然下定了决心,是为立侄为储、传位于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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