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薛师限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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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留下最后这一抹微笑,便是以后不再相见又有何妨?人生浩浩,宇宙荒荒,一切一切徒徒留下大梦一场,醉里梦里的东西再真挚也都是些触及不到的镜花水月,到了头却又真能真挚到哪里去?即便缘法注定这一世、这一场大梦南柯里会让我们这样走过,那么也罢,也罢!戒痴嗔、戒执『迷』,不再执着,再也不执着!

薛怀义就这样一路笑着、一路行着,不待武皇发话、不看武皇情态,他已径自转身提步,离了明媚天光包裹着的这一处贵美威仪的恢宏大殿。

原來人生在世,生生死死,浮浮沉沉,颠颠倒倒,痴痴狂狂,自以为躬身经受了许多历练、自诩已参悟透彻了生命中全部的真谛,可到了头來,归根结底指尖流沙一弹即逝之后,也原不过就是这样荒『淫』无聊的笑话一场……

明黄『色』的广袖对着虚空下意识一拂,在空中滑出了一道飘然而美幻的弧度。武皇默默看着薛怀义那抹渐趋远去的背影,似乎想要把他拦住、又似乎在这同时如是的愿意纵容他恣意忘『性』的拂逆。终到底由了他去。

须臾后,那熟稔而惹她莫名贪恋、牵她莫名心痛难持的身影流转入了进深过道,即而很快便消匿不见。武皇适才将神绪收拢回來,须臾静默,将心平平,纤狭的凤眸落在那一道濡染了淡辉暗影的仕女图帘幕上许久许久,若兮的眸子里变换着的是那样一怀辗转难明、绵延踌躇的复杂情态。[]肆夜红楼122

又过半晌,果敢的武皇终是收了目光回來,侧目唤了这时将身行进來的上官婉儿:“你去一趟太平公主府,把太平找來……”吐字极慢,似是一番绸缪百结之后最终的决心下定。

她的声音如是平缓若素,那里边儿有着的只是智慧,还有关乎大局从來无所『乱』却、无从干扰的自信掌控,沒有波澜、连心绪宕伏都沒有。

莲步微转,一停顿的空『荡』里甫闻了武皇这话。婉儿颔首应下,未有停滞,极干练的转身领命而去。

又是一道帘幕掀起后放下时,带起的漱漱风声。武皇心知婉儿已经退了出去,而这个身子却仿佛一下子被冥冥中的一股牵引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顿然有若一滩离合的春水,泠泠间软做一团、一下子磕着桌脚便跌了上去!

大落的袍袂又是一个当空翻转,带起的金灿灿的天下至尊的颜『色』就这样一次次不期然的刺痛双目、灼伤心房。幸在武皇探手撑住了小几宽面儿,整个身子便被架住、沒有跌倒。

而那不能自持的一抹心痛、那些不忍,就此做了开闸洪水般簌簌奔腾着漫溯、充斥着心口渊深处,似乎要以这样湍急而不可抵挡的势头作为一场人世的大洗礼,彻底洗刷掉那些虚伪的假象与阴霾的血腥。明澈双目打了一阵不能控制的离合,武皇默默撑着桌面儿立身半晌,整个人都陷入僵持、近乎木讷。

天凉了、天荒了、地老了、爱却哭了……

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一场寂寞时滋生出的无聊产物,但这样些年坦缓不惊又自然而然的一路走过來,历经了那样一些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百味事态,这份情愫横竖还是茁壮成长在岁月的长河与时光的风尘中,以其不可遏的势头做尽了坚韧态度、饱绽出美丽妖娆的繁盛怒放的花冠。

拥有时不觉,直到这一朝不可避免的还是來到,直待这场忘年之爱就在这不知不觉间猝然一下走到尽头、眼看着便云散烟消……才猛地一下有若绷紧的细线突然自中途剪断、弹回的断线抽疼了两边的手背,非要到了那样一个已经无法再挽回的地步,才猛地一下发现,原來会是这么的难舍,难舍到连疼痛都渐渐感觉不到,因为心空了。

有什么人或事是值得永远珍藏的?什么又是值得无怨无悔不生怨忿的?当曾经拥在怀里那样珍惜、呵护着的琉璃坚冰已化,缘份便也已经掠过了聚散的轮回,就此唆然一下便游鱼般的溜走了,最终受到伤害的只是那些痴执的想放、该放,却不能放开的人。

天亮了,明亮的天光照亮了心底的虚妄、这轮晶耀的泪光;泪干了,呼应着残梦的将醒、世道的无常……

武皇虽然也是一个人,且是一个有着万顷细腻心思、易感易伤的女人,但她更是从沒有忘记,自己还是一位君王!

时今的薛怀义变得越來越放『荡』不羁,公然抗拒武皇的旨义,甚至开始变本加厉的对朝臣肱骨不敬、公然对武皇加以顶撞。

他所思所想,无外乎便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短短几日不到,武皇便已经感觉到自己对于薛怀义的拿捏,倏然便已经是这样的力不从心了!终有一日,她会再也拿捏不住他!

而薛怀义这个自打高宗去后,除却上官婉儿之外便是伴在武皇身边最久的人,在武皇称帝的这一条漫漫路途之上曾经眼见过、亲临过、躬身帮过她多少……又知道了这其间多少不为人知的许多事情呢!更如果薛怀义他还有着方才那样一层从沒有被人看出來过、甚至是武皇也从不曾看出來过的政治体察,如此心思,如此,后患无穷!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既是薛怀义的建树、也是薛怀义的恶处;既是薛怀义与武皇之间的情愫、也是将薛怀义不知不觉推向死亡深渊最直接的泣血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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