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意难测(2 / 2)
但卫遂忠到底还是落身跪下祈求宽宥,他到底还沒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來俊臣又是什么身份,到底还是沒有忘记该怎样退让与服软。但虞素他是骂了,好好儿的饮宴也被他搅浑过了,來俊臣的颜面也随着他卫遂忠一起做了秋叶落地,这一切就算是完了么!
俊臣转身,权且先强自压着心底的怒气,挂了丝笑招呼宴席之上一干人继续畅饮、莫扫兴致。酒席其间只是静了一小阵子,须臾见俊臣重又挂笑相待,复便又有人满了酒盏轮敬开來、重新将原先的喧嚣氛围带了起來。
潋潋春光落满肩,慢慢闭目,俊臣长长吁了一口徐徐的气,是以平定下愠恼的绪。须臾之后,他就这样望似不经意的复一转身,侧首对着地上此时正怀着后知后觉的一股怵意瑟瑟发抖、不断低低讨饶的卫遂忠,将负在背后的左手直抬过來,犹是不动声『色』的对着他指了一指,压低眉目,噙着一抹满满的不屑与轻贱:“明天一早在城郊西侧的树林子里等着。”听來尽是咬牙切齿的狰狞
可怖,根本不容迟疑,并未怎样落声凛冽,却是命令的语气。[]肆夜红楼127
电光火石,卫遂忠又是一抖!几缕筛筛的春光便幻灭在了他跪身于地的周匝之处,一晌须臾,再无痕踪。
俊臣这时已重又转过面去不再对着卫遂忠。面着一侧菜香酒酣、欢语笑畅,他几不可见的拢了拢两道墨『色』的眉峰,心下就于此时顺着一簇笃定的意图,将事态次第加深的分析开來。
时今经了卫遂忠这样一闹,这个人就此便不能再留着了!來俊臣亦是酷吏,自然明白平日里酷吏都是在做着怎样的行事。即便他将卫遂忠放走,卫遂忠又怎会相信他表面做出的既往不咎?
卫遂忠只会这样想,只会思量着他侮辱了來俊臣的妻子、使來俊臣在一众王氏族人的注视下颜面大扫,这份欺辱无论是为來俊臣自己还是为來夫人王虞素,都会向他卫遂忠讨回來!
但沒有谁是想死的,那么卫遂忠一定会在來俊臣将报复的魔爪伸向他之前,想办法先搬倒來俊臣的!
既然卫遂忠会做如何的思量來俊臣心里都已经明白,那么他便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容许卫遂忠会做出危及到他來俊臣的事情!那么同样的,先下手为强,况且抛开眼下这一重报复也好、防止卫遂忠先行反击也好,只这一路上來俊臣最为倾心栽培的手下便是卫遂忠。俊臣曾在锋芒必『露』间做过些什么出格越权的事情,大有一些卫遂忠知道的,留着他也迟早都是祸患!
那么倒不如就此将这个人彻底的解决掉,如此一來一则为虞素也为俊臣自己报了时今这辱沒之仇,二來也将不必害怕卫遂忠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威胁,自是一举两得。
思绪迂回,俊臣再一次微微侧了侧首睥了眼已从地上起了身子、对他作揖行礼的卫遂忠,这时心头一恍……好,既然是你自己找上门儿來往我铺开的大网里撞,那又如何怪得了我顺势收网、将其中径自闯入的池鱼顺势就此网罗而去?
明日一早,城郊西侧的树林子里,便会将这费心耗神的一切一切全部都了断清楚!
拳心一紧、掌心刺痛。俊臣的指甲嵌入到了掌心的皮肉里,微微的,而昭著的情绪疼痛却做了最好的催化剂,一点点拨弄着天灵骨处每一根细腻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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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更况且茫茫命途、生命的逆旅间还时不时的有着一个“无常”前來叨扰?且,自古小人最难磨!
來俊臣不会想到,根本不会想到,他虽比谁都最早预见到了酷吏的大势已去,但他最终的收场并非是那想象过无数次的时不利兮,甚至他根本就沒有等到大势消弭的那么一天。
他的终结,反倒宣告了一个极具标志『性』的时代的结束;他一直预见的酷吏的冬天,到了头却是由他生命的终结而真正翩然而至……是该悲凉的感到荣幸么?
机关算尽太聪明,千算万算、条条框框,他可以有着极多的谋略、他可以倾不多的力气随意就谱出了奉为官场之道、处世传奇全是心血的洋洋洒洒斐然一部《罗织经》,但他到底算『露』了在他掌控之内、却也在他掌控之外的,那个让他想都不屑去想一下的小人……卫遂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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