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乐浪噩耗(1 / 2)
幽州有座徐无山,刘虞说魏攸就葬在那里。
燕北从未登上过右北平郡内这座山谷,尽管他曾打马许多次经过这里。天底下那么多名山大川,比这座山有趣的不知凡几,但魏攸的过世使得这座山对甚至整个右北平对燕北有了更多的意义。
麹义部带黎阳营家眷老弱妇孺先行还辽,高览赵云将兵马驻扎在山下。
燕北命人烤了雉鸡,和来时路上道旁酒垆打来的一壶无终野酿提在手里,带着姜晋几个护卫跟着魏攸的大儿子一同朝山脚走去。
世事无常,魏攸病重时便留下遗言,要让妻子改嫁,送儿子回右北平老家。
幽州这边的士人大多家中是穷困的,这里山高皇帝远,守着帝国边陲,大多富户也不愿在州府为官,更乐意像王松那样做个豪强也就足够了。
魏攸也不例外,燕北去他的家里看过,作为州中大吏的魏攸家中虽不算是一贫如洗,却也不过是中人之家。最值钱的是燕北曾送给魏攸的那匹品相上好的大马,除此之外便是两头耕牛与七十余亩田地。
不过燕北没见到他送出去的那匹马,听说换了下葬时盖在身上画着天地人的一丈帛与上好的楠木棺椁。
也算值得。
办丧事时燕北不在,等他回来似乎除了孝期中不过八岁的长子之外似乎人们都已从悲痛中走出来,魏攸的遗孀在见到燕北时显得又足无措,守孝的儿子后知后觉,似乎才刚刚感受到父亲离世的悲痛。
燕北的到来,再一次扯开痛失亲人悲惨家庭的伤疤。
带路的小孩子名叫魏纯,在蓟县开蒙不过一年,长得虎头虎脑,略显宽大的白色孝衣后面别着一张玩物般的小弓……看着小童步伐轻快穿行在羊肠小道上的背影,燕北没来由地想起自己。
幼时的岁月现存在脑海中的深刻记忆,除了母亲在世时总是神神叨叨地让他记住自己裹着皮子骑在母羊背上放牧之外,似乎最深刻的就是大丧时王义父亲粗糙的手掌抚过他和兄长的脸颊,老铁匠粗砺的掌心纹路令人生疼。操持丧事的老铁匠说,他们父亲是个好人,所以他们兄弟要有出息。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出息。
阳光下的蝉鸣聒噪,燕北看着前面的小人在道间蹦跳跃进,一行人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姜晋跟在燕北身边急的抓耳挠腮,几次想催促魏纯快点赶路却都被燕北阻下,天知道燕北哪儿来这么好的耐性,跟在总角小童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吊唁魏攸对他来说就仅仅是走个形式,何必认真?
穿过大片冒着青茬子的田地,田里穿着犊鼻裤的佃户见到魏纯过来都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不过接着望见其身后抱着兜鍪腰胯钢刀的燕北一行又噤若寒蝉地埋头干活不敢做声。
魏攸下葬的地方在魏氏田地中的一块荒地上,不大的坟头边沉重的案头摆着熄灭的火烛,周围竖起的白幡如林,即便是伏天夏日也令人感到阴气森森。
汉人相信人死之后存在灵魂,拥有不同于生人的莫大威能。
燕北将雉鸡摆在案上,端坐在侧,焚香拜倒……他来的晚了些,否则还可在下葬时埋下些许瘞钱留给魏攸在地下傍身。
汉代没有纸钱,又盛行厚葬,将真金大钱陪葬,这也是盗墓频发的原因。
“小纯儿,到这来坐。”燕北祭拜完并未起身,招来魏纯坐在旁边,扯下案上鸡肉吃了两口,又端起酒壶饮下些许,随后倾倒于地,对魏纯问道:“我与汝父兄弟相称,待孝期满,去辽东进学如何?”
魏纯怯生生地看着燕北不敢说话,坐在旁边眼神无助地朝坟头上瞟。
姜晋在后头抱着手臂看魏纯这幅模样便笑,碰碰旁边护卫的典韦,对魏纯喊道:“你阿翁跳不出来了!”
“闭嘴!”燕北扭头怒目而视,劈头盖脸地对姜晋数落道:“待你死后,愿旁人如此说你儿吗?”
姜晋被燕北骂的面上一窒,“干嘛啊,玩笑而已。将军可别咒姜某,连妻还没有何来的子?”
燕北没再理姜晋,拉着魏纯说道:“别怕,你阿翁名垂青史,你可知什么叫名垂青史?就是千百年后的人还会知道你阿翁的名字,知道他曾做过什么事。”
尽管魏纯的脸上还满是迷茫,但燕北知道,过几年当这个孩子长大,这些话会像‘出息’这个词对他来说的意义一样去激励魏纯。
燕北说着,让骑手从马背上取出一匣书简拿给魏纯,说道:“这叫《孟德新书》,是我在中原的友人所赠,只有半部,现在燕某转赠于你……他那个人打仗总输,不过书写的不错,共有六篇。等孝期满,我在辽东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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