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穷荒回日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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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筹码!父亲说过长生教的事,他从未与朝上任何人合谋,陆谦就算参与了,也只是受父亲驱使去陷害白如晦而已,他并不知道父亲与长生教的联系,不然,不然陆谦必然早就跟当年那被斩头的几百人一样了,岂能活到如今?所以他就算供出了父亲,也没有办法咬定父亲与长生教的事有关!顶多是一个陷害同僚的罪名而已!而江河川那边呢?只要我们尽快开审,让他供出顾家人的所有罪行,顾家人就完了!他们或许都没时间再利用陆谦深查下去!”殷韶初沉默了很久,之后重新开口,激动地分析道。

殷成渊稍微冷静了些,一头磕到书架上,颓然道:“我知道,可是韶初,我就怕结果是与他们同归于尽,哪怕是两败俱伤,于我们也不利啊……”

殷韶初再次沉默,神色变得比他还要消颓,弯身用发抖的手一件件将地上的书本拾起,“大哥……或许就是没法全身而退呢?别忘了那是一场真正的浩劫……你我都清楚,当年长安城内血流成河……成就了殷家的地位稳固繁盛不衰。可是,父亲哪有一天安生过?我们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或许就是,一个都逃不了……”

听殷韶初这样说,好不容易才稍得安稳的殷成渊又被刺激到了,他很生气,这次是纯粹地生殷韶初的气,对他吼道:“殷韶初!你放肆!你怎么能这样想!父亲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殷家!他想那样吗?他也是身不由己!你竟敢说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我们直接什么都不做,任顾家人揭露一切,任殷家被诛九族满门抄斩就好了?”

这声声如雷劈向殷韶初,他愣怔了,失魂了,没人能理解他此时的痛苦和迷茫。

“大哥……我没有……我不是……”他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当这层层阴谋谜团将他包围,当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再纯粹,当他被迫去面对残忍的真相,他还能如何招架?他甚至一度忘了自己是谁,他是殷家人没错,可谁会去想除此之外,他还是殷韶初啊。

没有人理解,没有人理会,从来都没有。

殷韶初觉得自己暂时没法面对殷成渊了,不然他下一刻必将崩溃,他摇着头,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人。

“元心姑娘……”

卢元思就立在那里,堂而皇之地与他们直面,她脸上烧伤未愈,动作仍艰难。这次她不再躲躲闪闪,她已决定说出一切:“对不起,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殷韶初因她的突然出现而缓过神,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她直接掠过殷韶初,走进书房,看了下里面的殷成渊,对他道:“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你们手里捏的筹码,比他们多得多,他们比你们还要害怕。谁说只能同归于尽呢?不过是一局有一局的输赢而已。顾清宁手里得一张证词,而你们也能得一张证词,让她失去陆谦这个筹码。当然我说的不是江河川,他这个筹码太大,这么轻易就用出去的话太不值……”

殷韶初又关了门,问她:“那你指的是?”

“我。”

正当殷家兄弟疑惑时,她傲然的立在他们面前,继续往下说:“哦,先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不是什么元心姑娘,我叫卢元思。你们的弟弟本来不会死的,他可以和我一起逃生的,但却被我推下了火海。”

……

顾家,主屋的门还是紧闭着,顾清宁看过一眼,继续往后院走去,她打开了几日未开的工房门,点灯翻看画架上的图纸,爱惜地欣赏这些画稿。

她一个人在工房里待了很久,直到顾清桓回来,跑到这里来找她,有些难言的样子,告诉她:“姐姐,你可听说了?卢远思被大理寺收监了,她的身份败露,殷成渊直接将她下了狱,录了供词。”

顾清宁愕然抬头,心底升起一种极度的不安,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她一下子推翻了画架,吓了顾清桓一跳,他完全没料到顾清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清桓急忙弯腰捡图稿,“姐姐,你怎么了?我知道你恨她,可是,你不也一直想早点杀了她的吗?这下她是在劫难逃了,都不用我们动手……没能及时把她揪出来,让殷家因她倒霉,确实有些……不过你放心,父亲不会怪你的……你也不用……”

他自顾自说着,一抬头,顾清宁已经没影了。

……

次日,顾清宁亲自跑了一趟大理寺,拿着右司丞的批令以及一些案件资料,向殷成渊提出提调卢远思到刑部受审判刑。

“有何要事劳顾侍郎这辛苦跑一趟?”殷成渊坐在堂上,书吏伺候左右,他一脸冷讽,不屑正眼瞧顾清宁一眼。

顾清宁上堂见礼,继而呈上右司丞的批令,“下官听闻贵司前日拘拿了一名犯人系前任相国卢远植之女卢远思,下官特来向司丞申令,向贵司提调该犯人到刑部进行正式的审讯调查。”

“可这卢远思是在本部人手上被捕的,她是已被定刑的死囚,如今入狱,乃旧案复核查疑补漏,属于本部职责,又何须通过你们刑部?”殷成渊面冷如铁,他看向顾清宁,回忆起卢远思告诉他的那些事,不由得想她此时受着怎样的煎熬,这样心中尚有一丝快意。

顾清宁回道:“禀大人,下官虽是新到刑部就任,但也已熟知三司职能,不需大人多加点醒。审查捉拿一个旧案逃犯的确不用通过刑部,可若是一个新案嫌犯呢?追凶审案定刑这是刑部的事不是吗?”

她把一些案件资料交给左右署员,署员递交给高高在上的殷成渊。

殷成渊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下这些材料,“涉嫌毒杀郡主?”

这是他没有了解到的,卢远思也未曾与他提过这一茬,所以他有些意外,转念一想:“竟有这样的事?一个潜逃在外的死囚还与郡主之死有关系?据本官了解,当初郡主新丧,贵府不是宣称是长生教所为吗?怎么又变成卢远思干的了?”

顾清宁不入他的套,只道:“回大人,当初长生教的嫌疑并非敝府对外宣称,而是众人亲眼所见送葬仪式上的怪象与长生教有关,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当时令尊也在场,甚至一度被邪教人所造的怪象惊到精神恍惚,或许那些邪教人就是借郡主丧礼扰人耳目祸乱人心也不一定,此案下官还在追查中,但是卢远思毒害郡主,已经下官与刑部众同僚多日取证侦查,是有确凿证据的,相关资料都已呈上,请大人过目。现在只需提其到刑部受审录供定刑,还请大人批令调人。”

殷成渊被她气得肝颤,就差把手上的文书砸到她脸上,他的教养和气度再次阻止了他对顾家人宣泄怒气。

殷成渊一时没有说话,后来摆摆手,屏退堂上署员,走了下来,与顾清宁对立大理寺正堂。

“顾大人,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个人本官没理由不调,至于你要怎么审,怎么定刑,本官也无权干涉。不过顾大人,本官要提醒你一点,卢远思已经受大理寺审讯过,她招出了所有事情,她的父亲当初怎么护她出逃的,她逃了之后都去了哪里,还有,哪些人与她有干系,她知道了什么……这些都一五一十地写在供词上。这份供词,无论之后你们刑部怎么审查她,都不会有所更改,并将永远存库,甚至于在大理寺复核她毒害郡主案件时被提出、辅证、公开!”

终于,顾清宁终于等到他说出这些,在他鄙夷的眼神中,顾清宁知道他所了解了什么。

她最大的那个秘密终将大白于天下。

到时候,这世间所有人都将用他这样的眼神看她……

“顾大人,你知道我们想抹去什么,我们也知道你想隐瞒什么,既然我们手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不如做一个交换?省得在这一小局就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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