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念惠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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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就这样离开了学校。她要与方桦结婚了。方桦明明知道她是怕夜长梦多,知道她们一家都在担心方桦会改变主意。可是,方桦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方桦要找的人就是像素素这样的女人。他为什么要改变呢?他是多么爱着素素。在岚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他梦中爱着的第二个女人。他不可能改变。

可是,年轻而美貌的素素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素素其实不想就这样放弃学业。她离开学校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上学的情景。当初是在惠城女中,再接着惠城女中和惠城国立中学合校成立了惠城一中。那一年素素19岁,读高二。19岁的素素风姿绰约,婷婷玉立,让所有的人都眼睛为之一亮。素素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漂亮,素素总是面带着微笑走在人们艳羡的目光中。那一天,当女中的学生走上大街迎接解放军进城的时候,手拿红旗的素素接受了多少注目礼啊!那一天表妹仇荣琪那天正好也在惠城没有回镇·江,表妹套着素素的耳朵说,我的表姐哎,你看你,有多少眼睛在看你哩!我嫉妒你了!素素苦笑了笑说,别理他们,男人没有什么好东西的!素素这时又想起了在上海花旗洋行当总经理的父亲。素素对父亲在外面的事有些耳闻,素素的心头充满了悲伤。她在头顶机械地摇着红旗,对世界视而不见。当然,她没有想到,就在她们欢迎的这支队伍里将会有一个年轻的军官成为她的恋人和丈夫。

中学毕业了。

李济民没有食言,真的派了人到速成中学要人了。可这时候,方桦已经不想离开惠城了。惠城少女素素让他心迷神醉,他已经无法离开惠城了。尽管方桦有时候会想起岚现在可能在上·海的一扇窗前想着他,但现在有了素素,方桦已经不再多想了。纵使现在岚就在身边眼前,方桦也知道自己与岚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岚是一个梦,一个残缺的梦,一个被打碎的梦。

李济民的人立即与李济民取得了联系,问怎么处理这件事。李济民在电话里想了很长时间才说,那就由方桦同志作主吧。不过,方桦同志有什么要求,你们要尽量满足。

方桦没有对李济民提出什么要求。方桦在电话里告诉李济民,我找了个惠城的姑娘做了老婆。我暂时不想离开惠城。希望首长能够谅解。将来有什么要首长帮助的事,我会去穗城找首长的。

李济民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我在穗城,随时恭候我们的大英雄,我们的神枪手!

方桦在毕业的时候和素素结了婚。很多人都看出来了,方桦结婚太快了,快得都有点不像话了。在方桦的婚宴上,方桦看到了赵琳,赵凝坐在下面看着方桦和素素。赵琳的眼里醋醋的,还有一种怨毒。方桦怕看到她的那种目光,连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速成中学的校长做了方桦与素素的证婚人。那一天,速成中学的校长给了方桦两张证书──中学毕业证书和结婚证书。方桦和素素双双向校长鞠了躬,随后,又向方桦的父亲鞠躬。这个乡村塾师被方桦接了来参加婚礼。方桦的母亲没有来,她始终不肯和儿子和解,当然,她说了,如果方德麟用八抬大轿,亲自来蒲塘里接她去惠城,她会考虑去还是不去。她说农村里有很多活计要做,做妈的没有这种空闲。再说,做妈的也没有这种福份。方桦没有纠缠下去,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啊,还在为当初与儿子怄气时发下的誓言下不了台哩,她怎么说大儿子的:你方德麟听好了,你方德麟要是有大出息,我会跪在你面前还带上三个拜垫。

在接受儿子和儿媳的大礼时,这个乡村塾师才近距离地看到了自己漂亮的儿媳妇,他一定是没有想到儿媳是这么漂亮。他肯定有点不敢相信了,他吓得往后直退。全礼堂的人都被引得哈哈大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美国传来了消息,素素的父亲卢冠群在纽约病逝。

很多年后,素素随方桦回苏北老家的时候,一直蛰伏在那条大木船上。那是一条上好的乌蓬船,方桦刚刚替它刷上了一层乌黑透亮的新漆。

方桦在吩咐人油漆那条船时心里荡漾着一股温馨。在老家,新娘总是坐在花船上嫁到男方的。现在,方桦也就要让他的妻子坐上她的花船了。虽然心头总有一种失落,但能得到这样的老婆,方桦觉得也值了。

在那条船上,方桦和素素经常看到身边的流水哗哗地流过。在看到那么多丰富的水的时候,方桦知道妻子其实很难做到心如止水。她一定不知道这条大木船将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因为她一直没有到过乡下。她怎么会到乡下呢?她的父亲卢冠群可是美·国的花旗银行经理啊!她一定对将来未知的生活充满了各种猜想与恐惧。方桦看到妻子时常将她那张好看的脸贴到船舷上的小窗口看向外边。过了长江后,江北的水已经不如江南的水清澈了。岸上的景物也比江南荒凉了许多。每当这时,方桦的心头总飘过一丝失落。方桦知道,对素素来说,这又是一种多么陌生的景观,她做梦也不会来到这些地方。她在上·海时,是在父亲的身边,跟着英国来的老师学英语,跟着德国的教师学习钢琴。就是日本人打来的时候,她也在惠城,在母亲的身边。现在呢?她的表妹一家人也到了乡下,姐姐远嫁到了扬·州。她要跟着一个曾经非常陌生的男人回到苏北一个叫做蒲塘里的小村。她的母亲现在一个人住在朱家旧宅里,可能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难。母亲已经很见老了。想到母亲时,素素总忍不住地想哭。她对方桦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怎么了?我们不是一样是那个资·产阶·级的老子所遗弃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像丢弃一块破抹布一样冷落我们呢?并且还要我搭上丈夫?将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在等待着我们呢?桦,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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