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一别两宽（1 / 2）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各还本道。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唐朝放妻协议》

李易非怕柳眉身体吃不消，早早领着老婆回家去了。燕少菲挽着杨慎言的胳膊，走在深秋时节的街上，被风吹得有点瑟缩。

“冷吗？”杨慎言看她鼻头红红的，不忍心她继续吹冷风：“要不早点回去吧，晚上的风有点凉。”

“没事，想和你一起走走。”燕少菲看他踱着小步，配合她的小碎步，有点失笑：“慎言，这样走路是不是有点费劲？”

“没有，感觉挺新鲜的。”杨慎言将她搂在身侧，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的头发已经及肩，明媚的脸庞里仍然带着一抹淡淡的轻愁，平添一股女性的妩媚。那些厚重的往事，沉淀在她身上，分走一些往日的灿烂，曾经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经过泪水的洗礼，仿佛一汪幽深的湖水，深邃而静谧，仿佛蕴藏着更多的故事，却比年轻女孩显得更加丰润。瘦长高挑的她，穿着一件藏青色风衣，围着一条糯米色的丝巾，走在深秋的灯下，翩然出尘。

“慎言，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燕少菲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轻轻说道。

“阿堕？”杨慎言轻轻一颤，不敢看她，目光也望向远处。

“从小到大，你只知道柳眉喜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曾喜欢过你？”燕少菲想起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那样的翩翩美少年，是每一个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那时候，暗恋他的人，喜欢他的人，跟他表白的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阿堕！”杨慎言揽着她的胳膊一紧，吃惊的看着灯下的她。

“少女的爱慕，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可是，那种纯然的喜欢，小小的暗恋，都会让人心动不已。那时候的你，好像是我们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燕少菲打开自己记忆的大门：“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和柳眉不择手段，可是，因为不得其门，每次都惹得你非常生气。为了你，柳眉和我差点绝交。”

杨慎言一转身，将她圈在怀里：“这是什么意思？”

“别那么性急。”燕少菲被他温暖的怀抱诱惑，靠在他胸口：“就是你住院，被我和柳眉念到臭头的那次，柳眉以为我喜欢你，闹着要和我绝交。”燕少菲淡淡的说道：“为了和柳眉的姐妹情深，我第一次做了取舍。”

“第一次？”杨慎言眉头一挑：“既然有第一次，是不是还有第二次？”

“一直等我们都上了大学，有一段时间，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我，也有点心动。那年的寒假，我偷偷去你打工的地方看你，正好看到你和柳眉抱在一起亲吻。我不敢有任何动静，逃跑后去找凯子，就是那个寒假，我第二次做了取舍。”燕少菲回忆着往事，语气仍然是轻轻的，淡淡的，带着一丝惆怅。

“傻瓜！”杨慎言心里一动，搂紧她：“是柳眉那丫头趁我不注意，硬扑上来的。”

“嗯，其实，和凯子结婚前，我曾经去找过你。”燕少菲幽幽的说道：“那时候心里非常慌乱，对于结婚，还是有很大的恐惧，爸妈的离婚，让我对结婚一直挺排斥的。那时候你和凯子都很忙，我想在结婚前，再赌一次，看我们俩是不是真的有缘。”

“找我之前，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杨慎言叹了口气，明知道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他仍然莫名的紧张。

“我坐着公交车，转了好几趟才到了你公司楼下，一路上，我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想着如何跟你开口。”燕少菲唇角一翘，淡淡扯出一抹笑：“柳眉似乎算准了我会去，我到的时候，你们三个人已经有说有笑的在你办公室聊天，谈论我和凯子的婚事。我一进去就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退。”

杨慎言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笑着问道：“阿堕，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因为柳眉已经不在意了，所以，我才有勇气说出这些。”燕少菲低低说道：“本来，我是想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再也不说出口。可是，人生太过短暂，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已经失去一个爱人，不想再失去另一个。”燕少菲抬起头，看着杨慎言在灯光下温润的面孔，轻轻的说道：“慎言，从今天起，我会每天爱你多一些，希望我们来得及接续前缘，再也不浪费现在的时间。”

杨慎言紧紧的搂着燕少菲，头埋在她的发丝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慎言，你在哭吗？”燕少菲感觉到头顶的湿润，想抬起头看他，杨慎言却坚持不让她得逞，声音嗡嗡的在她头顶响起：“我没有！”

燕少菲也不执著，男人的自尊还是要顾的：“慎言，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等着我，虽然我走了很远的路，但是，幸运的是，我好像终于走回来了。”

两个人回到以前燕少菲在云海时住过的公寓，杨慎言抱着她，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阿堕，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燕少菲想起那时候的逃离，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

“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买这里？”杨慎言看着窝在他怀里的燕少菲，轻轻问道。

“换你表白了吗？”燕少菲笑了笑，今天是不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是啊，换我了。”杨慎言也笑了笑：“其实，从很久以前起，我做的每一件事，几乎多多少少都和你有关。”

“这里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啊。”燕少菲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许硬拗。”

“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杨慎言叹了口气：“这是我到云海之后，买的第一个公寓，小区的名字叫‘赏翠时代’，我们这座楼，叫‘淡云阁’。”

“怪不得你让我住这里。”

“因为这里是最隐晦的，其他地方，你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杨慎言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燕少菲不解的看着他。

杨慎言亲亲她的鼻头，宠溺的看着她：“明天我带你去参观，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杨慎言开着车，带着燕少菲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看，燕少菲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樱园的别墅叫芳菲苑，绿水人家的公寓叫云燕楼，而市区杨慎言自己常住的一个公寓，名字竟然就叫少菲阁。燕少菲非常吃惊，疑惑的看着杨慎言：“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建筑商当时有些事情找我帮忙，我顺便要了个冠名权。”杨慎言搂着她，直接来到公寓里。

房子是在六楼，像之前的公寓一样，杨慎言将整层买下打通，卧室和客厅、餐厅分开，空间上感觉非常舒适，有整整一面是阳光房。下午时分，阳光房的温度让燕少菲脸有些发烫，她没想到，自己结婚的那些年，他一个人竟然这样生活在云海。

杨慎言帮她倒了杯茶，递过去：“现在这里还有点热，冬天的时候，在这里晒晒太阳，还是很不错的。”

“你所有的地方好像都有这样一面玻璃房。”燕少菲接过茶啜饮着：“你又不怕冷，干嘛这么折腾？”

杨慎言微笑着看她，并不答话。

“慎言，你，”燕少菲被他看得脸更红了，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这样明白的心意，让她感动的同时，竟然莫名的心酸：“那时候，我和凯子已经结婚了。”

“嗯。”杨慎言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的等待，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她结不结婚。

“你，不觉得委屈吗？”燕少菲终于开口问道：“我和凯子结婚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我当然在意。”杨慎言拉着她坐到自己怀里：“年少无知的时候，总是做错事情，那时候根本不懂得，人生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得有失，和凯子打了一场架，明明那么喜欢你，却不敢明着去争取，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只能远离。我在意的是，我也曾经懦弱，不敢面对失去朋友的后果。我们因为太执着于友情，总想着成全对方，却从来没有认真的去想一想，成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意识作祟。”

“我知道，我是个胆小鬼。”燕少菲低下头，摩挲着杨慎言放在她腰际的大手，她的腰太细，杨慎言一双大掌包住她整个腰，盈盈一握。

“是啊，你是个胆小鬼，看着像颗火热的小太阳，把别人都放在心上，对自己，却总是太过较真。柳眉和凯子吃定你的，无非就是这一点。其实，我也一样。”杨慎言想起少年时候，自己对她的训斥：“我那时候也很恶劣，总是吃定你不会生我的气，每次都故意训斥你，想看看你到底能容忍到什么程度，结果，你再大的火气，也挨不过三分钟。我自己都还没从训人的气氛中回过神，你就笑眯眯的凑过来叫我。柳眉、凯子和我，都不是好脾气的人，独独对你，谁也没办法。也许，你真的有点像谢姨，每次都让人气不得，恼不得。最后，只能舍不得。”

“因为你们都对我很好，我也舍不得你们每一个人。”燕少菲喃喃的说道，都是朋友，少了哪个都会心痛。

“是啊，所以，遇到选择的时候，你就宁愿选择最安全的选项，而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选项。”杨慎言幽幽的说道：“我们都太贪心，以为选择最安全的，就会守护到每一个人。直到最近年长一些，我才渐渐明白，人生中，永远没有最好的一种方法，可以守护到所有人。”

“也许是没有，可是，慎言。”燕少菲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们太小，谁也不知道不同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也许，是大家都幸福，但也许，是更多的不幸。”至少自己那时候，就不知道如果选了慎言，柳眉和凯子到底会怎么样：“如果人生重来一遍，我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凯子至情至性，真心的对我好，有那么多的感情基础，要喜欢上他，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是不是在爱情里，不太有原则？”燕少菲顿了顿：“至少，不像你这样坚持。”

“我现在，倒是希望你没有原则。”杨慎言笑了笑：“也许，很多年以后，你会清楚，自己有没有原则，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像我这样拖拖拉拉，优柔寡断，没有原则，长得又不漂亮的人，你到底喜欢我哪里？”燕少菲有时候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杨慎言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想了半天才说道：“不知道，还没等你长大，还没来得及思考，眼睛里就看不见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