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佳人同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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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眼睛给荣王得震撼是如此之深,以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何等模样,何样的衣着,全然没有印象。荣王那时根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姑娘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只想问,你如何,如何才有这样的双眸?

出神也只是一霎那,荣王回过神来,便向瑾萱伸出手来。瑾萱也伸出右手,让荣王轻轻的握住指尖。荣王俯身下去,以额头轻轻碰触瑾萱的纤手,这是贵族中对年轻女子表示最高倾慕的礼仪。瑾萱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倒是钱俊川喜于行色,拉起荣王的手,抱怨的说:“荣王殿下啊,你这是何必呢?”

然后便是一番常例的主宾交礼,再怎么说,贵族之间得一些东西,还是不能完全抛弃。饶是如此,荣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自己到了扬州,好像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旧有的秩序被整得七零八落,而自己却也没有感到多少不适,看来秦煜要自己来扬州,是有道理的。不过此时的荣王,最关心的还是这位钱家的二小姐。可是自荣王就在钱府安顿了下来之后,瑾萱却一直没有再出现,直到给江神献祭的那一天。

江祭是在荣王来到扬州十八天之后举行的。因为这个祭祀没有确定的日子,要是天气一直暖和下去,真不知道荣王要在扬州住多久。在这十八天里,荣王几乎逛遍了扬州全城,也看过了沉寂的港口,这里的居民不像临安,基本都是汉族。但也居住着不少北方民族,应该是当年繁华时节,迁来的商人和马帮的后代。庶民的贫困在意料之中,这座城市因为运河的於塞失去了航运,也便失去了生机;可是在如此萧条的城池内,钱氏的富庶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荣王住在钱府的客院中,居然有七八百名仆役专供他们使唤,所有的日用器具都是上品,连窗帘都是价值不菲的蜀锦。荣王问起秦煜,可是秦煜却总是对这个问题回避再三,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一些隐情,但是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荣王还没想出个头绪来,江祭的日子已经到了。

钱府的相师在明月当空的夜里宣布今晚就可以实施祭礼,于是钱家上下马上忙碌起来,把准备好的物事都一一收拾出来,运送到江边。荣王也随着以钱氏为首的扬州贵族们来到江边,在明月的清辉下站列整齐。荣王还是第一次参加夜晚江边的祭礼,感到十分新鲜,不禁在队列的末端暗暗张望。后边的随从车仗都停在远处,秦煜也在那里,他不是贵族,没有资格站到这边。自己的右手是长长的一列贵族,明亮的月色中冠冕服饰也还分得清楚,血统和地位的高下,不辨自明。队列的正前方,站在江边的是钱俊川,他对着凌冽的江风高声颂读完祭词,又领着贵族们依次拜倒,荣王只是列席,所以无需拜祭,只要神态虔诚,作个遥祭的样子就好。得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旁边扬州贵族们都对他尊敬有加,搞得他还颇有些不适应。等拜祭完,一个白衣女子便从队伍侧后方走了出来,江风中衣袂飘动,宛如凌波仙子。这个女子手里持一套衣冠,一步步走进江中,知道江水淹没到膝盖,才停下脚步,然后把衣冠放入水中,那衣冠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入水便沉了。荣王看着女子轻盈的体态,很是担心她被江风吹倒或者被轻轻涌过的潮水多浸湿一层衣裙。等到女子回过身一步步走回来的时候,借着寒意浸人的月光,荣王忽然看到那双清冷的眼睛,原来她便是钱瑾萱。

后面的程序是各路贵族在钱俊川的带领下把种种祭物投进水中,而荣王有心帮手却担心不合礼仪,他往回看,可是距离遥远,也看不到秦煜在哪里。于是他便很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忙碌不停。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身后好像又个什么影子,警觉的回头,却看到瑾萱便无声无息的站立在自己的身后。瑾萱便那样静静的站着,从头到脚,身体的边缘好像被月光镶上了一层模糊的银边,而面容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但是荣王觉得她好像在凝视着自己,仿佛又在笑着,却也分不清那笑是赞许还是讥诮。他们在如水的月色中默默伫立着,身后是那些忙忙碌碌象蚂蚁一样的贵族们。

第二天瑾萱便不再回避,开始随意的出入。荣王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她消失不见是因为祭礼的缘故,她是今年的献祭,也就是献给江神的祭品。昨晚她自己投到水中的,便是她祭礼中做自己替身的衣冠。

又住了好多天后,荣王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天晚上他就向钱俊川提出辞行,钱俊川也不便挽留,客气一番也就应了,倒是瑾萱在一旁默不做声,连几句客套的话都没有。隔天一早,荣王一行收拾停当,便要启程了。钱俊川带着女儿一直送到了扬州城外。城外的长亭便是送客常例的终点,荣王与钱俊川一阵客套,互相表达了对再会之期的企盼,钱俊川看来对旧礼还不如荣王精通,几句话说得空洞无比,一听就是客套,真不知长埋地下的祖先会做何感想。而荣王的惜别却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他不时的看两眼跟在父亲身后的瑾萱,可是姑娘却一直低着头,不看他一眼。荣王直到上车时,心里还颇惴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小姐,以后不知如何补救。可是就在他上了车,隔着车窗同钱俊川话别过了,正要招呼车夫启程的时候,瑾萱忽然从父亲身后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扶住车门,看也不看站在踏板上的秦煜,直直的盯着车内的荣王:“带我走。”

荣王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钱俊川显然也没有料到,大家便僵立在那里,不知道做何才好。可是瑾萱却毫不迟疑,“你不反对?好,那我们走吧。”说完,她便一步跳上车来,倒是秦煜很机敏的为她闪出一个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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