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和修研（2 / 2）

在营养液的滋润下，黑发少年的头部伤口迅速愈合，苍白的脸上不再是濒死般的微青，反而浮现出淡淡的红润。

精神世界里，一个又一个身影被洪水冲得晕头转向。

【抓住啊！】

白发幼金死命拉住黑发的小伙伴。

黑发幼金哭着说道：【有什么东西在压制我们，我感觉自己要消失了。】

【不会消失的！】

白发幼金奋力自救，同时看向其他几个人格那边。

【想想办法啊！】

【……】

黑发的次人格已经飘在了精神世界的洪水里，完全不会游泳的他呛了一大口水，身体接近模糊。

在这三个弱爆了的人格不远处——

金木研坐在洪水暂时淹不到的地方，与他面对面的是另一个“自己”，也可以称之为这个世界原本的金木研。

“看来他们支撑不住了。”

【很正常，弱小的人格是抵挡不了和修家的记忆清洗的。】

“你抵挡得了？”

【我不用抵挡，沉睡就可以了。】

面对重生的金木研，始终笼罩着一层黑暗的主人格说得非常淡漠，根本没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所谓的厌世，是在厌倦世界的同时，也厌倦了自己的生命。

在很早以前他就把身体交给了次人格。

“我感觉头颅里好像多出了什么。”金木研自苏醒后就浑浑噩噩的，身体的掌控权给了其他人格，可是他发现自己貌似被这些人格坑了。

说好的慢慢让他接受和修家呢！

和修常吉居然直接给他玩洗脑的方法，让他彻底失去记忆！

【哦，那是干扰器。】

“……”

【喰种的大脑是能自行恢复的，即使切除了一部分也没有用，和修家的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干脆放入了一个压制记忆的干扰器。】

“他们是想把我做成傀儡吗？”

【不是。】

“你帮他们说话？”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培养感情，和修常吉也算是一个看得透彻的人物。】

主人格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双手环抱着自己赤/裸的身躯，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扭曲的气息，让金木研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而像是神话里的黑山羊之卵。

一个比毒虫还要……毒虫的东西。

寂静了片刻。

在干扰器影响下制造的洪水淹来前，金木研抬头看着这片黑暗的天空，“好像……我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主人格说道：【那就暂时休息一下吧。】

金木研扯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我不想忘记，我承诺了那个人，我要是忘了他，他会疯掉的。”

主人格问道：【月山习？】

金木研叹道：“除了他还有谁，哪怕是英，我都没有这么担心。”

英的个性足够坚强，估计会一直找他直到成功为止。

唯有月山学长——

他无法想象对方会出什么问题。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主人格好像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了，类似于赫子的东西在他的背后窸窣爬动。

“大概，很温暖吧。”

【和我们制造的虚假记忆一样温暖吗？】

“嗯，但他是真实的。”

【真实和虚假有区别吗？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害，这种事情就如同诅咒一样存在……】

“我没有你这么悲观，假如他伤害我，我打他一顿就可以了。”

【你似乎很喜欢“假如”。】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绝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挺好的。】

主人格不咸不淡地说道。

洪水把三个人格淹了，三个人格不分先后地说道：【你们还在聊天！】【我们要被淹死了啊！】【救命——我不会游泳！】

主人格给了他们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得好像我会游泳一样。】

大家都是旱鸭子，不分彼此。

金木研愣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他们逗笑了。

“你的求生欲还不如他们。”

【活着没意思，你以前不也一样想死吗，我感觉得到。】

“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相似……”

明明换了个世界。

【因为，我们都是金木研。】

假如以我们为主角写一个故事，那一定是个悲剧啊。

“轰！”

洪水冲向最后一片安全地带。

主人格后退，想要保留沉睡的余地，而不是被洪水融为一体。

但是在这一刹那——

金木研狠狠地拽住了他的手，“要死一起死，别想给我沉睡！我们全部的人格融为一体，才有希望在未来找回完整的记忆！”

【不要！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了！！！】

“我们一起啊！”

【不行！我的人格太黑暗了——重新塑出来的——会——】

“咕噜——”

洪水之下，突然有怪物的声音咆哮。

“啊啊啊吼吼吼——”

一片恐怖。

可是在洪水的不断冲刷下，人力也无法改变外界的干扰。

许久之后，黑暗散去。

万籁俱寂。

一个新生的人格睁开了眼睛，赫眼之中倒映着营养液与玻璃组成的世界。

【……】

只睁开了一秒，又阖目睡了过去。

营养箱里的黑发少年蜷缩着身体，身上没有衣物，半张脸上戴着呼吸氧气和进食的面罩，宛如在母体里安静地成长。

地下一层的警报器尖锐地响起！

在一个电子仪器上，研究人员惊骇地看到了不断飙升的RC值。

简直像是解开了锁一样飞快地上升。

五千！

八千！

一万！

一万二！

一万五……

纵然是喰种也不得不如此想道：“这是……怪物吗……”

“快！继续灌输营养液！”下一秒，他们记起了自己的任务，亢奋的大声喊道，“他在吸收RC营养液补充自己！”

“营养液剩下的不多了！全是库克利亚那边给我们的存货！”

“人肉！”

“把人肉打碎给他！”

一直营养不良的天生独眼，要是吃饱了肚子会怎么样？

一定会——

强到离谱吧。

在所有和修家的研究人员的期待下，营养液的吸收减缓下来，玻璃之内的黑发少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无害如新生儿的样子。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想到了一个传说——

东京曾经被毁灭过。

造成这样惨剧的就是初代的独眼之王，毁灭了一切的那伽拉桀。

“和修家不会培养出一个那样的怪物吧。”其中一个人小声地说道，旁边的同事立刻捂住他的嘴，瞪他，“你不想活了，传说中的事情就不要当真了，我们是在为家主大人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传说不能当真？

可是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真正的独眼喰种啊！

“和修家的祖先就是独眼喰种，虽然概念上是一个名字，但是‘Nāga Raja’又不是我们和修家的Vāsuki……”说到后面，研究人员的眼底都流露出深深的敬畏，脑海里记起了一个名字。

『和修吉』

正是因为这个名字，和修家的人视“吉”为尊贵。

地下一层的大门被大力推开，和修常吉健步如飞地走过来查看情况。

“出什么事情了？”

“家主大人，已经完成了记忆清洗，人格归一。”

“他醒了吗？”

“刚才醒了一会儿，我们给他检查了一下脑电波，现在他正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头颅里的干扰器要过几年才能取掉？”

“等家主大人觉得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取掉，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大概可以用十年吧。”

“十年……足够了。”

和修常吉有把握在十年内把对方培养成心目中的继承人。

没有感情就制造感情，没有责任心就培养责任心，和修家无法给予金木研一份美好的过去，那就只能在未来给予了。

在研究人员都退下后，和修常吉独自走到营养箱面前。

他看着对方，不再有疑虑。

心中满是温情。

那是在吉时出生的那一刻，他才感受过的血脉亲情。时隔了这么多年，他对他弟弟的后代产生了同样的感情。

这会是他的孙子，他的继承人。

他会用他最大的耐心和期待，把这个传承悠久的家族一点点交到对方手上。

哪怕未来会恢复记忆也没有关系——

一段被抹去的过去，和一段充满光明的未来，他的继承人会选择最好的那一个，而不会把养育他的和修家抛之脑后。

“纵然你会恨我，爷爷也要这么做。”

和修常吉的手贴在玻璃上，冰冷的玻璃后，是少年近在咫尺的容颜。

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营养液里的人微微动了动睫毛。

那是新生儿的目光。

纯白，懵懂，还带着一丝失去记忆的困惑。

和修常吉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让他看着自己，仿佛回到了从父亲手上接过家主之位时的郑重。

“你的名字是和修研。”

和修家，下一任的家主。

你将会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应有尽有，在我的教育下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