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怒悔交加,定下毒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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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笑道:“如今姑姑也会说这些话儿了。”

莲青道:“跟着小姐时间长了,口里总有个两三句诗词典故。”

如意扶了扶手腕上的珍珠串儿,粒粒饱满色色莹润,她淡笑一声道:“这会子不说这些了,赶紧命人抬个春凳来,我要去见见二姐姐。”

莲青出了屋门,冬娘又笑道:“昨儿晚上明欣郡主还闹着要来见你,若不是我说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才睡下,怕她都要闯了进来,幸好世子爷拉住了她,又催着她赶紧回府。”

如意叹道:“明欣确实是个热心肠,待我,待二姐姐都没的说,为着二姐姐的,她竟然不顾自己的郡主身份趁夜跑到那鬼市里去找我,我心里着实感动。”

“小姐待郡主也是好的,若她出了事,小姐必不会置之不理,想来都是真心换真心,也没什么说的,倒是世子爷和莫二公子一心护着。”说到此,冬娘长叹一声道,“世子爷不用说自然是个好的,奴婢瞧着莫二公子对咱家二小姐真真是好的没话说,只可惜……”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如意托着下巴只望着冬娘跟着叹了一声道:“这也是无法的事。”

冬娘服侍如意梳洗,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如意便坐着春凳去了芝馥院,如意见如芝已经起了床,正歪在凉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也不知朝哪儿看的发呆。

如意笑着走到她面前忽地将她手中的书一抽,如芝一闪神笑道:“促狭的小蹄子,吓了我一跳。”

如意笑道:“二姐姐这会子在想什么?瞧你红着脸发愣的样子,我倒真猜不出。”

“好妹妹,快做到姐姐身边来。”如芝伸手将如意一拉道,“昨儿晚上我只想不到他和明欣都会来,还为着我与大夫人争执,要说我心里没一点感动那是假话。”

如意歪过头凑到如芝面前嘻嘻一笑道:“难道姐姐动心了?”

“妹妹又胡说了,我只是感动,却未动心。”说完又叹了一声,“到底是我辜负了他。”

“哦?”如意笑道,“原来不是动心,却是感动,妹妹原本还想牵个线搭个桥呢?这下子好了,妹妹这红娘也做不成了。”

“偏你又扯这些话?”如芝脸一红笑道,“这会子不跟你说这些,且说咱们日后怎么办吧?”

如意并未答话,只拿眼看着如芝,唇边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只缓缓道:“过去有关汉卿小令《朝天子》云:‘鬓鸦,脸霞,屈杀了将陪嫁。规模全似大人家,不在红娘下。巧笑迎人,文谈回话,真如解语花。若咱得她,倒了葡萄架。’”

如芝迷茫道:“妹妹这会子说起关汉卿的小令是作何意?”

如意笑道:“过去咱们行事总想着既要能自保,又要治了那些歹毒之人,还不能倒了老太太那座葡萄架,所以处处受掣肘,如今姐姐已想明白了,今后咱们行事也无需再顾虑葡萄架倒不倒,自然更容易成功。”

如芝陷入沉思,英挺的黛眉微蹙了蹙,良久执了如意的手道:“过去是姐姐糊涂,一心求着妹妹不要对付老太太,妹妹处处为我着想,还为我操了那么多心,如今我再不想明白过来,岂不更不是人了,妹妹你尽可放心,姐姐跟你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

如意悄然起身替如芝缗好散落的发丝,又帮她将发上的玉钗插好,叹息道:“姐姐勿需自责,妹妹并不完全因为姐姐相求,妹妹并对老太太下狠手,也因为我想从她口中知道一些事?”

如芝感觉如意温柔的手在她发间轻抚,有种暖洋洋舒服服的感觉,她疑惑道:“妹妹想知道何事?”

如意的清盈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无奈的光,光影流转,益发叫人看不懂了,她只摇头道:“说真的,妹妹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妹妹曾听老太太与杜氏谈起过娘亲,好像是件极隐秘的事,杜氏在死前还以我娘的血书哄我过去,她虽然是想骗我过去再治死我,但究竟有没有血书我却不知道,我总想着老太太必是知道什么?所以一直在暗中研制一种令人口吐真言的药方飞天之舞,现在还缺一味药,那药却是媚欢草。”

如芝惊讶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药,若果真有,那以后也无需担心人说假话了,咱们只给她吃了飞天之舞便罢了。”

如意笑道:“姐姐可知那媚欢草是何物?”

“何物?”

如意将头凑向如芝的耳朵细细解说起来,如芝的脸越听越红,如意笑道:“姐姐这下可明白这药为何难求了吧?”

“既然你说三叔从瑶池舫弄来什么阴阳合欢散,那里面可不就有媚欢草么?咱们不如到那里去买去。”

“姐姐你当那瑶池舫是谁都能去的啊?那地方可是销金窟,龙蛇混杂之处比鬼市尤胜,没有姑娘家会去那里,因为那里不仅龙蛇混杂,还……”

“还什么?”

“还是最隐秘的青楼,不过比寻常的青楼又不同,那里不仅有烟花女子,更有各种毒药媚药珍宝利器,只要你肯出钱,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买不到的,有人说那瑶池舫舫主是个绝艳的女子,又有人传说是个妩媚的男子,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目,这且先不论,就算我真得了阴阳合欢香,也需从香里提取出媚欢草原汁,这过程中却很危险,极有可能自己就会中了那毒,到时候我……”如意说到此便不再言语。

如芝惊诧无比,连忙拉了如意的手道:“好妹妹,千万别碰那劳什子,就算制不成药也不能碰,五妹妹可不就毁在那上头的。”说着,清眸盈盈直盯着如意,迷迷蒙蒙似涓涓碧水,“好妹妹,姐姐只有你了,不仅姐姐只有你,连楠儿也只有你,所以你必定不要碰那阴阳合欢香。”

如意握了握如芝的手腕笑道:“姐姐不用担心,这些事妹妹都明白的。”

如芝微微沉吟,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

“有什么?”

“老太太最信鬼神之说,那晚她跑到我灵柩面前哭泣就是怕我的阴灵儿来找她,不如……”如芝如此这般的跟如意说了一通,如意点了点头笑道,“姐姐,这法子却还可行。”

二人又笑谈一番,却听见近窗的碧绿的桂花枝敲打在朱漆镂空窗棂上,发出阵阵细响,随着细响而来的却是沁夏急急跑了回来道:“二小姐,三小姐,慕容老夫人来了。”

如芝道:“不用说,必是来者不善。”

如意颔首半晌道:“那慧晴可放了出来?”

沁夏答道:“倒并未听见有慧晴的动静,只是今儿奴婢不小心撞见大夫人从碧云庵带回来的小丫头一脸的颓丧像,走着路还神叨叨的说,怎么个大夫人就没死成?”

如意眼神竟竟飘远,望向窗外树影摇动,她知道那小丫头,到现在连个名字也没,过去她常年待在碧云庵很少出来走动,人都唤她作丫头,难道她害怕大夫人竟想咒她死?想着,便叫了冬娘进来又交待她务必好好盯着那小丫头,还有慧晴,大夫人到现在都没处置她,只能说明大夫人确实信了慧晴的话,如今这府里虽调了不少慕容府的人,但大夫人多年未出来理事,必然想搜罗几个贴心心腹之人,兴许那慧晴还有大用处,想着吩咐沁夏道:“你再派人去盛园盯着,若有事如实来报。”

沁夏和冬娘领命自去了,如芝问道:“三妹妹,你就不怕慕容老夫人是冲着咱们来的?”

“管她牛鬼蛇神,来一个灭一个。”说着,忽又笑道,“兴许这慕容老夫人来会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如芝更加疑惑,双手支着下巴凝视着如意道:“此话怎说?”

“二姐姐你想想大夫人为什么急巴巴的朝你下手,更不会看老太太的情面放过你,妹妹仔细想了想,不过就是为了你要入宫的事,大夫人和沈如萱怕你在皇宫得了宠反踩到她们头上去,何况姐姐你一向与我交好,她们岂有不防咱们里应外合的,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你。”

“妹妹你说的倒有理,只是大夫人和沈如萱怎会知道我要入宫的事?”

“姐姐忘了那郑禄家的是老太太身边得力之人,那里有一丝风吹草动,她都会禀报于我。”

如芝点了点头,如意又道,“如今大夫人见你好了,怎会甘心让你入宫,这会子她母女两个还不知要商量着什么法儿阻止你入宫,姐姐你反正不想入宫,若她们真想了什么法儿,咱们将计就计就行了。”

如芝欢喜道:“若果真如此,可解我灾厄了。”

如意和如芝这边正说着,盛园那边因着慕容老夫人的到来恢复了几分生机,慕容老夫人满头白发如银,梳的一丝不苟,紫膛脸色,八字眉微微向下吊着,一双朱紫色的唇显得她不怒而威,脸色很重。

她正襟危坐在大夫人床榻之侧的金丝楠木镂空雕花太师椅上,右手边金丝楠木如意桌上放着朱漆描花长盘,里面放着一色五种的银制雕五花模子,模子里盛着五种颜色不一的莲蓬荷叶儿汤,老夫人也不喝汤,只面色凝重的盯着大夫人道:“你瞧瞧,你才从庵堂里出来几天就变成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贞德将军的影子,叫你父亲见了又要长吁短叹的说你不中用了。”

大夫人撑着坐起,身后只拿着蚕丝软枕垫着,便背后还是硌的生疼,牙咬的咯嘣嘣响:“母亲,非女儿不中用了,是女儿太过轻敌,过去女儿行军打仗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不曾想如今却忘了。”

慕容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指着大夫人道:“不说你了,就说说萱儿,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硬是被弄成了这样,也罢!今儿你父亲一早去了宫里要跟皇上提萱儿的婚事,你暂且将萱儿的病瞒着,等到时嫁到了梅翰林家,他们也不敢拿萱儿怎么着,别的不敢夸口,不管萱儿成了什么样,他梅家也不敢怠慢萱儿半分,到时萱儿一去就当了家,咱们也不用再愁了。”

“母亲,话虽如此,只是二丫头一好马上就要入宫了,这次她被皇上看中并非因为宫里的选秀,只一次皇宫赏月宴皇上就看中了她,她一旦入宫极有可能得了宠,到时别说萱儿了,就算她看不上咱慕容家,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也够麻烦的了。”

“那咱们就要她入不了宫!”慕容老夫人脸色益发深了,松驰的手腕上挂着个空荡荡的金镶玉镯子,镯子晃了晃,她眉心一皱,那八字吊梢眉一耸更显得五官拧的可怕,“毁了她的容,亦或毁了她的身都可以,我就不信凭咱们慕容府还动不了她一个黄毛丫头。再者,剑儿在苗疆物色了一个绝色女子,本打算过些时日献给皇上,既如此,我就飞鸽传书给剑儿,让他将此女赶紧献给皇上,皇上有了绝色美人,对沈如芝的心也会淡些,就算皇上忘不掉沈如芝,圣旨也未必会下得这样快,这恰好给了我们动手的时机。”

“女儿只想如此,只恨不得拿了那把红缨枪将那两个贱蹄子的脸划烂了,女儿就不相还斗不过她两个了,二丫头倒还好说,心机儿算不得深,最最可恶的是那个三丫头最是刁钻古怪,又习得一手的好医术,老太太曾经派了十几个杀人在烟霞山下劫杀她都不得成功,母亲你想想这三丫头到底是人还是妖?”

“屁话!”慕容老夫人伸手就狠狠的往大夫人眉心中间一戳,又道,“这世上哪来的妖……”正骂着,眉心一动计上心来,冷森森道,“你这话有点意思,既然这三丫头如此难对付,不如就让她做个妖,就如当初你府上的四丫头成为画皮怪物一样,咱们可以施点法子让那三丫头也成为人人唾弃的克父克母的天煞妖星。”

大夫人一听来了几分劲,那脸上的颜色也松动了些,肿肿的眼泡突出来似个金鱼眼睛,她点了点头道:“还求母亲指点迷津。”

慕容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如今宁西灾疫就快平息,但也保不定会平地起风波,只要弄死了沈致远,再鼓动人趁机发动暴乱,到时必会弄得人心慌慌,皇上本就为宁西灾疫之事烦心,前儿个还找了钦天监夜观星相,你说到时若再起暴乱,沈致远一死,只要钦天监监正在皇上面前稍微一提点就说乱世天煞妖星降世,那三丫头还不背上个克父克母克国运的名声,到时就算她再厉害,那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她还能厉害的过皇上。”

大夫人眉色动了动,又指着桌上的莲蓬儿汤道:“母亲说这些话口干,先喝点汤解解渴,外面也热,这汤也能解暑气。”说完,又道,“就为着这么一个小贱人要费这么大周张?”

慕容老太太刚要喝汤,一听此言,便把汤往漆盘子里一放,精致的汤色撒落下来,五种颜色混合到一处,倒弄的不红不黑的了,她指着大夫人又道:“你这孩子这么些年在碧云庵里待傻了不成?如今竟一点世事不知,沈致远本就与你大哥有嫌隙,这就不说了,那是久远的事了,如今沈致远是太子党,你父亲也是太子党,只是一山难容二虎,谁不想独占那份功劳,何况若宁西发动暴乱,皇上必会调动你侄儿回宁西镇守,皇上忌讳着平南王功高震主,而我慕容家韬光养晦从来不做那占头拔尖若皇上嫌疑的事,所以也不曾为你两个侄儿争取,剑儿倒还好驻守在南边,雨儿驻守在西北,那是个极荒凉的地方,雨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该让他回来了,若镇宁西灾疫有功,到时你父亲再暗中谋划打点,雨儿归京之事指日可待。”慕容老夫人一口气说了此处,却觉得口里有些干,低眸一看那莲蓬汤都成了烂叶儿汤也喝不下了,只接着道,“你当我慕容府会为了那个小贱人费这么多事,她也配,不过是顺脚踩蚂蚁的事。”

大夫人听后异常兴奋,那三角眼里放出异彩灼灼,竟腾地一坐伸手就往床沿上一拍,大笑一声道:“母亲未雨绸缪,当真是高瞻远瞩,只是此事需得精心筹谋方能成事。”

慕容老夫人眼里冒出一道骇人精光,只沉声道:“你大哥虽然废了腿,可心却没废,他与你父亲和你侄儿共商大计,扫除障碍,只等太子登基,这朝堂就是我慕容世家的了,谁像你整日介的将自己关在那见不得人的庵堂里闭目塞听,做个活死人,过去你父亲多么疼爱你,连你大哥都得不到他那样的重视,你从前也还算上进,成为当朝第一女将军,你父亲为你骄傲的什么似的,结果呢?结果你却愚蠢至此,将自己大好的年华都葬送在庵堂里。”

“女儿再不会了,女儿既然出来就必不会再回去。”

“还算是个明白人。”慕容老夫人眼色起了几分怜意,又叹道,“说了这半休的话,也该去看看萱儿了。”

“母亲,萱儿还不知道自己跛了脚。”大夫人抬眸无奈道。

“我知道,现在她需先把身子养好,这件事以后再跟她说吧!”慕容老夫人起身大跨步的就迈往了另一个屋子,又与沈如萱说了些体已话,然后又去了康仁阁看望老太太。

这两人脾气性格本就不对付,彼此看不惯,不过就是说了些情面上的话,慕容老夫人又回了盛园交待了大夫人几句就带着一群侍卫丫头浩浩荡荡回府去了。

大夫人精神大振,连那背上的痛也减少了几分,当今太子是个懦弱无能才智有亏的人,若他登基,慕容家即可干政,到时呼风唤雨,有什么不能的,想着,就连心中那些个悲份也少了几许。

或又想到老太太手中捏着她致命的把柄,倘或在皇上未死之前泄露出去,她慕容家必会遭灭顶之灾,她必须要将那封信弄来,若老太太再不识相,就直接杀了她,再搜了她康仁阁,她就不怕搜不到那封信,这些事待她身子好些就可行动。

谁知还未等到她身子好,到了近晚时分就从慕容府传来了一个不甚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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