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1 / 2)
伤害已经造成,罗敏和范拥军花了八年的时间造就了儿子悲剧的人生,范拥军付出牢底坐穿的代价,他的老父亲到死都没有原谅他,而罗敏,则要用她剩余的人生为曾经亲手种下的恶果赎罪。
儿子拖累得她几乎完全没有时间去挣钱,当家里的积蓄用完,是老公公出去打工挣点零花来维持生活,等老公公失去劳动能力后,一家人的生活很快陷入贫困。儿子只有按时服药,才能安安静静地活着,一旦停了,他会陷入深深的恐惧中,每每尖叫不止,拒绝任何人的接近。所以哪怕再穷再难,罗敏是宁愿自己挨饿,也要省出钱来给儿子买药的。
十多年了,罗敏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她悲哀地站在卧室门口,等适应了黑暗后,向着角落里望去,范思哲缩在那里,一米八多的身高挤进小小的缝隙,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罗敏迈步向前走,恶臭更加浓烈,她也曾多次想要说服儿子换身衣服,洗洗澡,可是儿子剧烈反抗之下,她也只能由他去了,让他在自己的排泄物上打滚,熏得她眼睛都疼,心里更疼。
“哲哲,吃饭了。”儿子没有反应,仍然缩着一动不动,罗敏只能先把饭放下,再跪到儿子旁边,轻声劝着。
每一次吃饭都像一场战役,从她说服儿子出来坐好,到拉开厚重的窗帘,再到吃完,通常会花掉一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仅这一项工作,一天两次,都让她觉得心力交瘁。
终于,她收拾了碗筷,又细心地将儿子嘴角的油渍擦干净,她总是尽所有努力想要把儿子伺弄得更干净一点,即使明知道是无用功,也乐此不疲,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儿子才会安安静静地坐着任她碰。
等罗敏把每天的例行公事做完,天已经黑透,她躺上厢房临时拼凑的硬木板床上,身体累极,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自公公去世,她跟儿子相依为命,原本还是有个略体面的住处的,可是儿子听不得任何动静,三年前楼下有新人结婚,她出去给儿子拿药,将儿子一个人锁在家里,她知道他会害怕巨大的动静,但是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要求别人在喜庆的日子里不放鞭炮,只希望自家的门足够牢固,在儿子发狂时阻挡他跑出去伤害别人或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着去跑着回,但还是晚了。婚车回来时,鞭炮声四起,儿子吓坏了,他是没有跑出来,但是他把卧室的窗户砸穿了,一块巨大的玻璃碎片好死不死正扎中了刚刚下车的新娘腿上一根大动脉,鲜血汩汩流淌,等救护车赶到时,人眼看着都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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