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 2）

在《三重门》上映前夕,《废土》和《魔侦探夏洛克》已经相继开机。临走前，赵亭轩单独见了白诺一面,将从白诺腹中取出、又寄存在他那里的诅咒胎盘还给了白诺。

\"没什么奇怪的变化啊，就是感觉它这两天又长大了一点,颜色好像也比以前更深了。\"白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块肉瘤,在确认诅咒道具的使用权限没有变更后，便把胎盘放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中。

赵亭轩沉默了一阵子,既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对他开口说点什么的意思。

白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意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废土》十分钟后就要开始片场传送了,我想你最好还是提前到一层大厅里等候，可别因为奇怪的原因迟到了。”

《三重门》的上映日期也快到了，白诺的时间同样很紧张，他见赵亭轩没什么事情要说，便想转身往回走。

“白诺！”

“嗯？”

白诺依声停住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

赵亭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说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你……你和晋锋，都好自为之吧。”

“诶？”

好自为之？

特意用这种别扭的语调来说出提醒对方注意安全的话，难道说……这是他在关心自己吗？

白诺有些不明所以：赵亭轩对他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他已经习惯对方臭屁讽刺的模样，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不等他再多问，赵亭轩匆匆道了一个别，然后离开了。

……

“七组演员白诺，获得片酬21000，积分20200，即刻传送至《三重门》片场。”

再次醒来之时，眼前是一片宁静的黑暗。

白诺眨了眨眼睛，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然后打算站起身来。

然后，他失败了。

摸不到着力点，刚一用力就凭空翻了一个跟头。血液一会儿上涌到脑袋顶，一会儿又汇聚在脚板底下，他一时间莫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正站着，还是在倒立着。

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视线被无光的环境给剥夺了，但白诺的平衡感还没有丧失。自从醒来之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体在失衡——明明没有接触到任何实际的物体，手脚却可以自由地移动，只是他再也分不清上下左右，也察觉不到除了自己身体以外的可辨别的坐标物。这种情况下……难道说，他现在正像太空人一样漂浮在空气中吗？

伸出修长的手臂，企图用指尖触碰什么，但很明显，他再次失败了——因为周围没有任何障碍物。

不，能够活到现在还不被憋死，至少说明这里还有氧气和维持恒压的设备。

白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昏迷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三重门》的公映日期终于到了，因为是组内最晚上映的片子，所以那时候的宿舍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大家都去参演自己的片约去了。像从前一样，他、晋锋与谢小黄三人在宿舍楼一层大厅地门口等待系统的传送，白光打在身上后，他们便分开了。

白诺降临到了一间现代化都市的办公室中，西服革履，胸前佩戴的工作牌表明他是一家知名中型合资企业的员工，职业是高级电子工程设计师，这点和之前在论坛企划区《三重门》发布贴中公示的信息是相符的。

当时，他正坐在一台电脑面前，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资料夹和数据线。办公室接近走廊的一面有一扇巨型透明的玻璃窗，从这扇窗子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神色匆忙，脚步急促，有的人还夹着大摞的文件，就和普通写字楼里的情景没什么两样。

这里，就是《三重门》故事的发生地点吗？白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三重门》的剧本简介中并没给出任何关于片场布置和故事背景的信息，所以他无法评估现在所处环境的安全程度，也不能确定同组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既然作为“电子工程师”的他会出现在“自己”的公司中，那么拥有“情感顾问”身份的晋锋就应该待在某个婚介所里……大概吧。

“京城第一媒”——这是晋锋在本剧中得到的称号，也就是说，他在《三重门》世界中的“北京”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人才对。既然是小有名气的人的话……白诺打开电脑，准备登录互联网搜一搜“晋锋＋京城第一媒”这个复合关键词。

结果他刚一开机，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

开玩笑啦，当然不是这个。

对话框上写着的内容是：你已经死了，想要重生吗？

你已经死了……

白诺大吃一惊，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偷盗键盘密码的木马病毒或者某个可笑的恶作剧插件——这里可是恐怖片的世界，一旦出现违反规则的现象，就说明剧情要开始展开了！

可是剧本呢？剧本在哪里？

往常时候，在降临恐怖片世界的同一时刻，系统就会自动把第一幕的剧本发送过来。可是现在白诺已经降临《三重门》的世界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剧本竟然还没出现。

你已经死了……

白诺抬起头来，从电脑的液晶屏幕后悄悄观察起玻璃窗外走廊里的情景。屋外的男男女女表情都正常德很，其中一个路过他办公室门口的，身穿黑丝和短裙制服的office lady还隔着窗户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办公室墙上的钟表并没有像《死神来了》一样静止在某个时刻，现在是下午三点钟，而秒针正“滴滴答答”地向前狂奔，在靠近街边的窗户处，依稀可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正常到从头至尾没有一个细节能显示“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是事实吗？还是预测？

思路一时有些混乱，不妨再往下看看吧。

对话框下有三个选择按钮，一个“是”，一个“否”，一个“取消”。

想重生吗？

是？否？取消？

——三条路。

在这三个选择按钮的底下，有一个简单的分秒计时器，计时器上的时间显示还剩下一分钟。

在那一瞬间，白诺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可见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涉及到“选择限制”，人就会产生“被压迫”的感觉，这是生命内在的本能。面对这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选择题，在没有剧本提示的情况下，白诺会怎么做？

他当然……点击了“是”按钮。

做出这种决定是没有任何缘由和思考依据的，他不过是随意点击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他来到了这个奇怪的空间中。

没有光，白诺只能隐约看到自己手脚的轮廓，而身体是漂浮在空中的，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他就像一个漂浮在失重环境中的太空人，既不能确定自己的方位，也无法知晓所在空间的尽头为何，甚至……其实这里到底有没有尽头也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黑暗中总是先出现一个“自我”，剩下的除了“思索”便只有一片死寂——所有生命的诞生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唔，现在可不是研究哲学的时候，第一要务是确定一件事情——

白诺悄悄将灵力汇聚到掌心中，随着灵力阈值的不断上涨，长刀的轮廓渐渐在手中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既然器灵的能力没有受到影响，就说明他和晋锋所在的空间内并没有精神屏蔽。依照灵能力使用的流畅程度，晋锋十有八九就在离他十分近的地方。

要不要用手机看看论坛上的情况呢？说不定已经有演员在上面发了贴子。白诺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然后发现，口袋里竟然没有这种东西！

手机，不见了……

但圆珠笔、记事本、香烟盒这类随身物品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口袋中呢，也就是说，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单门”将他的手机给没收了。

一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啊，《三重门》这部片子。

白诺紧绷起身体，准备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他的手中早已幻化出器灵武器，只待危险一来，便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

又过了一会儿。

……

“喂！有人在吗？”

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大喊。

白诺立刻竖起耳朵，辨别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来自右上方，这说明他所在的空间的确已经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因为除非有支架作用，否则这个说话的人便和他一样漂浮在半空中；而且这个声音是带有回音的，如此一来，空间内的最大直径必然超过一百七十米，不然声音碰到近的障碍物反弹会使回音与本音叠加在一起，造成人耳无法分辨的重音；然后还有一件值得人注意的事情——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他说这句话用的是中文，但发音方式却极其怪异，尤其是“有人在吗”的“人”字，辅音“r”被他生硬地发成“l”，句末还擅自用了对于这种问句来讲十分不合时宜的上升语调。

这样怪里怪气的中文会话方式……难道说他是……

日本人？

据白诺所知，日本人的舌头几乎发不出“r”的本音，再结合《三重门》的演员表，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白诺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秋元洋贵，来自日本，新人演员，在本片中扮演一个钻石单身汉，职业是某大型电器企业的董事长。

但他没有吱声。

……

“秋元先生，是你吗？”

这回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说话了，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格外熟悉的声音，白诺在论坛影库中的片子里听过这个声音，说话的人，是十一组的兰樱儿。

看来，她也注意到了秋元洋贵的口音问题，只不过她没有像白诺那样选择沉默观望，而是抢先一步主动和新人交流起来。

过了一会儿，秋元洋贵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谁？”

他既没有承认自己就是秋元洋贵，也没有拒绝兰樱儿的交流请求，反而在第一时间想要获取对方的信息——这个新人总算还有点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