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荒野记(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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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娘家姓樊,而我有三个表叔,其中最小和我一般大。他们都是我奶奶的亲侄子。我和我最小的表叔在一个初中上学,我在一班,他在我隔壁二班。虽然我们是叔叔和侄子上的关系。但是因为年龄相仿,个头也差不多,所以更多的我们跟哥们一样的相处着,关系好的很。不知道的总是以为我们是哥俩。

记得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特别是赶上假期了,他会来我们村他的舅舅家串门。顺便就到了我家。那时候,农村也没什么玩的。刚好赶上是暑假,我们就挖蚯蚓,去大河钓鱼。他性格上很闷,话很少,但是跟我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我们也在一起打闹,但是我每次在心里面都是很尊重他的,把他当做一个长辈。夏天,天气炎热的很,特别是下过雨之后,农村空气总是那么清新。我和他一起先挖了曲蛇,带上雨具、水和吃的。带着我们俩自制的竹鱼竿。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就去了大河。找了几个地方,蹲了半天,一条都没有收获。没办法,只能再换个地方。

“哎呀,不咬钩啊。”我叹了口气。

“可不是,我这也不咬。”他在一边朝着我这边喊道。我把鱼竿收了回来,想在挪一个地方。

“你干嘛去啊?”

“咱们再换个地方,这地方也不咬钩啊。”

“上哪啊?你说吧。”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地方。正心思呢,这时突然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我还在感叹这天说变就变呢。说来也奇怪,晴天呢怎么还下雨。一看天上,东边是清空万里。而这西边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片云彩。我赶紧拿出雨具,我们两个人蜷缩在一块石头上,披着一件雨衣,看着从天上落到河面上的雨点发呆。过了一会儿,雨不下了,西边这天也晴了,那片过雨云也不知道飘哪去了。我们俩收拾了雨具,两个人就沿着河边,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东下坎垃子下面的河套。

“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他问我。

“啊,这好像是东下坎垃子下面。”我说道。

“我们钓多少了?”

“没多少,十几条,炸一顿鱼酱还是够得。”我拎起框里的网兜,看了一下。

“奥,这个位置还行,挺爱咬钩的,我刚上一条曲蛇,整个就给我斗没了。”他很认真的在我一边,小心翼翼的又倒出一条曲蛇,使劲的拍了拍,然后截下一小段,上在了鱼钩上。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时,我这边鱼竿向下使劲拽了一下,我知道是鱼要上钩了,我立刻收起鱼竿,一条白色的鲫鱼被甩了上来。我摘下钓上来的鱼,放在一边。过了会儿,鱼开始不咬钩了。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鱼竿和鱼线的接头处一动不动,看不到任何动静。

“哎,叔,你那边怎么样,咬钩吗?我这边好像不咬钩了。”

“我这边也是,现在又不咬钩了。走咱们再换个地方。”

“好,等我收拾下鱼竿。”我拽起了鱼竿,简单整理了一下,拎着框。我们又朝着河沿边继续往东走。就这样,我们沿着河边,一路走着,一直到了沟子东。一块水浅的地方,两河对面不知道谁用石头筑了一条坝。可以从一岸踩着石头,一直到对岸去。我踩着石头到了河中间,面朝东,在一片比较平缓的地方,把鱼竿插到一边。他在岸边嘱咐我,让我小心点。我叫他跟我一起到对岸去。他拿着鱼竿,顺着石头坝,跟着我一起到了对岸。对岸是一块背阴的空地,长满了马莲。我们把东西就放在一边,坐下来,就打算在这里不再换地方了。把两只鱼竿用力的插在河床的泥土中,支上一块石头,两个人坐在一边,看着平静的河面。阳光还是那么强烈,因为夏季天是比较长的。我们在一边铺上了一块塑料布,两个人坐在上面很悠闲。因为钓鱼是很枯燥的,望着鱼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们俩就互相讲讲故事,解解闷。我给他讲了一个关于我发小狗剩的故事,我很认真的说着整个发生的过程。他也很认真的听着,但是就是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并且认为我是在跟他编造一个笑话。最后,我指着河对面的一个方向,对他说,“我发小,就埋在那里。”他听完我说的,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了身,表情惊愕了一下,嘴里自言自语着,“不会吧。”

我一看他太紧张了,赶忙把他拽住坐下。

“怎么了,这么紧张,害怕了。”我笑着说道。

“你弄得也太吓人了,前面的跟讲故事似的,最后说的那句话,看你的表情那么严肃,跟真的一样。”他表情很夸张。我心想,我能看到你们常人一般都看不到的东西,这我天生就有了,有那么大惊小怪吗。况且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他缓缓了情绪,说什么要给我讲一个。

“听着啊,我这个故事,绝对能吓坏你。”他信誓旦旦的说着。我心思,他能有什么故事。

“我小学毕业那年,我们几个同学,去下洼子玩,我们一共去了5个人,骑着自行车去的。因为天气热,正好路过一条大江。然后,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下去洗澡了。”我看着他。

“哎呀,你怎么知道呢?不对啊,是不是我跟你以前讲过。”他疑问的盯着我看。

“什么啊,你从来没跟我讲过啊,我就是猜的啊,再说谁都能猜到啊。天气热,路过一条大江,到了江边,能不洗澡吗?”

“嗯,也是,你猜的很对。然后我一定想听我往下讲是不是?”

“如果我没猜错,你下面发生的事,我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很肯定的说道。

“不会吧,你居然全能猜的到,我不信,那你说说我们后面发生什么了。”他瞪着眼睛,怀疑我说的话。每一次,他表示怀疑的时候,总是用到不会吧这三个字,似乎成为了他的口头语。

“你听着,然后你们是不是下水了。”

“啊,对啊,然后我们怎么了,你说说看。”

“我猜你们5个人当中有人肯定被水淹了,而且后面我就不用说了吧。”

“叶安,你神了,这你都知道了。就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似的。你说完全对,我们5个人因为天气热就下水了。本来我们有三个人会游泳,我和其中一个同学不会,所以我们就在岸边,没敢往深了去。可是,后面发生的我到现在都很难忘。现在有时候想起来,我都做噩梦。”他看着河面,眼睛游离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啊。”

“我们和其中一个不会游泳的同学,我们俩在岸边。谁知道,一眨眼的工夫儿,他就在旁边没影了。我吓坏了,我赶紧叫他的名字,其他几个会游泳的都过来问怎么了,然后就下水去找。可是什么都没有。直到,我们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救命。在我一旁的深水区,一个从水里露出的脑袋,又沉了到了水里。微弱的喊着救命。我们就这样看着他,10几秒钟的时间,人就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只手还深处水面挣扎了一下就消失了。谁也无力去救他,我们都小,都吓坏了,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因为那边深水区,在江的中间,其他人只能看着他沉了下去,还哪敢游过去救他。就这样我那个同学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没了。”他说着,眼泪就开始从眼角快速流了出来。他说自己对不起他的那个同学。

“啊,果然不出我猜测的。我和你一样,之前给你讲的狗剩的故事,不是什么故事,就是真实的发生的,狗剩就是我的一个从小玩大的发小。他走了,我也跟你一样当时的心情。对了,后来发生什么了。”我没想到,我表叔还有和我一样的经历。

“后来,我们就都傻了,在岸边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的喊着救命。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打渔的人。问我们怎么了,看我们哭得那么伤心,就知道出事了。然后,就报了警。我还记得我同学他母亲,那嘶声裂肺的哭声,我们都傻眼了。当天,我同学的尸体就被打捞上来了,整个身体都泡浮肿了,面部表情很狰狞,还保持着死之前那挣扎的姿势。他们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他爸妈都哭完了。我当时,印象特深,不敢回忆。”

“那你同学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我清楚记得,他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转到我们学校我班级的,我们同一个班级一起同窗了三年。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是学习成绩很好,是年年的三好学生。我们关系都很不错。他姓陆,叫陆遥。多好的名字,可惜、、、”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哎,别去想了,人死都不能复生。很多你觉得不该死的,却死了,该死的却迟迟不死。”

“你小子这是那学来的理论啊。”

“你看电视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哎,你鱼竿咬钩了。”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忘了鱼竿已经咬钩了。等我拽上来一看,鱼饵都被鱼吃没了。

“叶安,你看着,我肚子痛,我先找个地方方便去。”他站起身,慌忙跟我说了几句,就跑到了一边,准备要方便。

“叔,你走远点,这地方太近,味太大。”我朝着一边的他说道。他站起身,很灵活的几下,就爬上了我们后面背阴很陡峭的山坡上,去方便了。我一个人坐在塑料布上,望着两支鱼竿,看着清凌凌的河面被阳光照射的闪闪发光。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方便回来。我心思,表叔他上哪儿去找地方蹲坑去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我也没在意,就继续等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回来,我开始不安了,有点着急。

“叔,你完事了吗。”我站起身,朝着后面山坡大喊,一遍没人应我,第二遍还是没人应。我又大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还是没人应。我快速的爬上后面的背阴山坡,山坡整个是比较陡的,我抓着生长在上面的树枝,后脚瞪着,终于爬了上去。我站起身,一望去,上面是一大片山地,全是种着苞米,绿油油的一大片。我朝着上面大声喊了几声,没人应我。我穿进了苞米地,顺着苞米地一边走,一边喊。这时,从一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叶安,我在这儿呢,你快过来。”我赶紧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在苞米地的北边地头很远处,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我赶紧顺着垄沟快速的跑了过去。终于到了地头,地头处是一片荒的空地,空地上大大小小的排列着几座坟墓。我看见他正在一个坟头处,拿着一块坟上的贡品西瓜造着呢。他看我来了,还一个劲的说让我过来,递给我一块西瓜,我没接。

“叔,你刚才上哪儿去了。一个方便,你就跑这么老远,我看你这么半天没回来,我都急死了。”

“怎么了,我这不没事吗,我刚才方便完了,到下面河边洗了给手,刚要准备回去,我就看到一个钓鱼的老头,打扮上很奇怪,胡子都白了。我还跟他说了几句话呢。他说话也很奇怪,他问我到这地方干嘛,过会儿就天黑了,让我早点回家。我就回来了,这不碰到了,这几口坟吗,还有一个坟上陈列着贡品,我正好饿了,就吃起来了,听大人说吃这贡品不是好吗。来,叶安,给你一块。”我都着急死了,他还有闲心在这里吃,我很奇怪表叔说他遇见的那个钓鱼的老头。

“我不饿,我不吃,要吃你吃吧。对了叔,你说刚才你看见一个老头,在哪儿呢。”我问道。他这手吃着西瓜,另一只手掰下一根发黑的香蕉。

“那个老头,你要找他,他就在下面河边钓鱼呢。”没等他说完,我就已经走到一边,往下看了看,下面挨着河边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没有。

“叔,你说的那个老头我没有看到啊,下面没有啊,在那呢。”我说完之后,他扔掉了手里的西瓜皮,赶紧走过来,看了看,表情很疑惑。

“小安,他刚才就在下面啊,我刚才还跟他说话来着。”他从上面下去了,看了看,自言自语着。又朝着两边看了看。

“小安,你快过来,他在那边呢,你快过来看。”他大声喊道。我也从上面跑下来,看看究竟。果然在远处不远的同一岸边,坐着一个钓鱼的老头。我拽着他一起去那边看看那个老头。还没等我们走过去,他又动身了,向着那边的一个吊桥走去了。我们俩也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吊桥。可是,就在我们马上就要跟上那个人之后,过了一个拐角。一个山角挡住了我们视线。穿过去一看,老头已经不见了。我立刻心里开始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也怀疑表叔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了,可是听表叔的描述也不像啊。如果是真碰到了,那么我还能见到他了吗。再说,表叔也不应该能看到啊。他是一个常人,要说看到的还是我啊。我开始回忆刚才表叔跟我说的那个老头跟表叔说过的话。总感觉又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无法说出来哪里不对。我和表叔一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点。回来一看,两支鱼竿,又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以为是别人拿了,可是这里荒郊野外的,就我们俩个人,也没有其他人啊。被鱼拽跑了,更不可能了,哪有那么大的鱼啊。只有一个可能了,挂钩了被水冲跑了。我们顺着河边找了找,终于在一侧五六米远的岸边发现了漂浮在水上的鱼竿,而鱼线已经断了。这时候,太阳正好刚刚落了西山,火红的烧了整个西边天边的半边云。我叫表叔一起收了东西,准备回家。可是、、、

“小安,我这鱼竿挂钩了,挂的死死的,怎么办。”他拽着鱼竿一头,来回抻着,鱼线在水里来回滑动。我走了过去,拿过他手里的鱼竿,也来回拽了拽,确实是挂钩了,挂的死死的。我朝着挂钩的地方骂了一句,把鱼竿递给他,然后我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去弄。

“小安,你要干嘛。”他问道。

“叔,你岸上等着我,我下水去救钩。”说着我一进要脱完了,准备下河去。他赶忙就把我拽了回来。

“你要干嘛,别下去,这水也不知道深浅,你就下去,万一?”他表情很紧张的说着。

“呵呵!你是不是怕我万一,叔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想这水也没多深,没事的,我会注意的。我救完钩,就上来,我们就回家。”我知道他是受之前的经历影响,害怕了。而我虽然也和他一样,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是我觉得有点东西一定要去面对的。我一只脚踩进了水里,他上去就把我又拽了上来。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

“小安,你别下去,还是我下去,你又不会游泳,我管咋比你强点。你在岸上等着我就行。”说完,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我哪能让他下水。我赶紧把他推到一边。

“叶安,你敢推我,我是你叔,你听我的,给我在一边去,别过来。”我心想到这时候了,还跟我说他是长辈。怎么说他也是我叔,我在呢怎么能让他下去。于是,我又走了过去。他一下把我拦到了一边。

“叔,你让开,你在岸边等着我就行。赶紧的,都要天黑了,我们得回家了。”我焦急的让他在一边等着。可是,我没说完,他就自己一下跳下了水。我喊他上来,他也不应我。他慢慢的在水里试探着走着向挂钩的地方走了过去。我看着水没到他的腰部,我很紧张,大喊不让他再往前走。可是他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继续走,一直水已经没到胸部。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小安,你动一下鱼竿,我准确位置。”我立刻拾起鱼竿向上抻了一下。

“叔,你回来吧,咱不弄了。你小心点啊。”我看着他,紧张的心理。他一只手,伸进水里向下使劲动了动。感觉够不到底,又不能蹲下来,因为蹲下来就得把头伸进水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只手捏住鼻子,闭上了眼睛瞬间就把头埋进了水里。过了几秒,突然就从水面穿出来了一个脑袋。他手里握着没有拿出水面的鱼线,另一手擦了一下眼睛。

“小安,看,我找到了,挂在了一坨水草上,已经被我扣出来了。”他刚说完,另一只拿着鱼线的手就伸出了水面,可是就在伸出水面的一刹那。我惊呆了,他手里拿的不是什么水草,而是,确切的说,我也不敢肯定,那居然是一坨人的头发。我吓了一条,往后退了两步。看他要往岸边上来。

“叔,快点赶紧扔掉你手里的东西。”我大声喊着。他被我这一喊给愣住了,不自觉的朝着他拿着“水草”的水里看去,这一看,他的表情立刻就凝结了,一种惊愕的寒意传遍了整个全身。他啊的一声大叫,就扔到了一边。快速的朝着岸边跑上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给他拽了上来。他一上岸,过了几秒,整个人突然就昏倒在地上了。我以为他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暂时的昏迷了。但是也害怕表叔出什么事。就按照以前学校教的自救方法赶紧去推他,掐他人中,然后挤压他的胸部。这时,我只顾上救他了,没有去关注他的眼睛。忽然,一双有力的双手,像铁钳子一样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只见他坐了起来,眼睛半睁着,嘴角邪恶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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