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应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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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香甜,可悠兰与春雨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她们一个拿着我的衣裳,一个拿着阿柳的衣裳在灯下细细地缝着,一边一起消化着白天小鱼儿带来的消息,一边低声地商议着对策。

我临睡前听到的话不是做梦。小鱼儿前来通报,据跟他交好的女皇陛下贴身侍女说,那日学堂放学之后,西门雀去探望皇上,被皇上赐膳,用膳的时候说起瑶光殿之事,女皇陛下沉下脸问她:“你如何知道?”

西门雀压低声音道:“是阿姝说的。昨日阿姝姐妹三个与阿草在瑶光殿赏梅,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她恨我我知道,但是还不至于到要置我于死地的地步,她扯上寿昌郡主三姐妹,完全是因为武崇训那日在上阳宫对寿昌郡主的殷勤讨好得罪了她,惹她嫉妒。虽然李氏宗室在如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毕竟还在宗室之籍,血统高贵,是女皇陛下直系子孙,比西门雀这个一无家世,二无封号的孤女对武崇训更有帮助。而且这些年来,女皇陛下有意频繁用联姻将两家宗室融为一体,如果武崇训要求,寿昌郡主愿意,这两个少年少女结为夫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除之而后快。我,不过是她顺手想捏死的一个蚂蚱。

她把惜福郡主撇开,不知是出于同出武氏一脉的交情,还是觉得惜福太难对付,把她放进敌营有可能会增加变数。

那一日春雨先沉不住气,放下手中的针线建议:“要不我们还是去一趟寿昌郡主宫里,跟郡主合计合计?”

悠兰摇头道:“不好。我听说那一日四位郡主本来是要去瑶光殿的,半路被望风的内侍拦回来了,说里面正在修缮整理,有外面的工匠进来,宫人是不准进去的。四位郡主不甘心,还求了一阵,说剪几株梅花便走。后来一个宫人告诉他们晚些时候会让人把梅花送到各位郡主的宫里,她们也只得怏怏地走了。这些都是有宫人可以作证的。姑娘当时没跟郡主们在一起,若是我们去找寿昌郡主串通,这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若是被交给不同的人分别审讯,总能审出破绽,到时候再翻供,反而跳进黄河洗不清,坐成死罪;就算不是死罪,也是欺君之罪,这宫里还能待得下么?是你想去浣衣局为奴,还是你想让姑娘去浣衣局为奴?”

春雨犯了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姑娘自入宫以来,谨言慎行,只治病救人,没有害过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人害死?”

悠兰叹道:“姑娘没害过人,难道三位皇家血脉的郡主害过人?可怜这三位郡主还做过几日公主,父亲母亲血统尊贵,却被外姓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说害就害,又何曾有天理?”

春雨恨道:“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悠兰道:“三位郡主那里我倒觉得不用担心,她们有人证,惜福郡主一直跟她们在一起,也许会为她们辩白。我现在担心的是姑娘如何能脱离干系?那一日她确实不在宫里,无法说明去向。”

春雨道:“三位郡主怎地不用担心?当年皇嗣殿下的刘、窦二妃难道不是被人诬陷?皇上问都不问就治罪;又或者问了,审问之人若被人买通,私下用刑,屈打成招,也要丢命。这件事涉及机密,皇上一定不愿意大肆声张,也许不用审问,私下里麻袋套了乱棍打死,人不知鬼不觉的谁还敢问不成?”

如此一说,似乎我与四位郡主死路一条,再无生理,悠兰也担忧得叹息一声,无法再做什么,放下针线托着腮望着桌上的灯出神。

春雨是个急性子,跺脚道:“人家都快急死了,你只管发呆!”

悠兰道:“你小声点,姑娘好容易睡着了你别吵醒她。可怜她这几日噩梦连连,也没睡个安稳觉。”

春雨道:“今日还有的睡,谁知以后的日子还有没有的睡!”说着眼圈倒红了。

我与她们,原本是素不相识的路人,只是凭着某种不可知的因缘走在一起,朝夕相处中居然生出了家人般的情谊。这一辈子,我所遇到的不尽是恶人,也有那些好心的善人,比如张大娘一家,比如静慈师徒,比如她们两个,这让我的生命力也有充满阳光的时刻。我从母亲那里,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爱与温暖,支撑着我心中向善的力量,使我没让仇恨占据心胸,变成一只怪兽。

我阿草何德何能,得遇这样的亲人!

悠兰被春雨的紧张情绪所带动,将指甲放在嘴里咬着,轻声说道:“这事儿还是要跟阿忠侍卫商议。小鱼儿在皇上身边得宠,若真有事,他定然会出手相救;阿忠侍卫是皇上第一信任之人,他说的话也会有分量。春雨,我们只能多给菩萨磕头,求菩萨保佑姑娘了!”

春雨骂道:“西门小鸟这个杂种,若姑娘与我们有个长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有了她,这宫里有多少是非!”停了停她又诅咒道,“她怎么还不死?!”

悠兰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祸从口出!”

那一夜一直到很晚,春雨与悠兰也没商量出什么可行之计,熄灯之后也各自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

我这病来得急去得快。高烧退却之后便已大愈,只是身体虚弱。因着生病的一天只喝了几口粥,第二日一早便饿得大嚼大吞,吓得悠兰说:“姑娘还是慢些吃吧,当心噎着。”

用完早膳,我只在书房里一边学习春雨带回来的功课,一边督促阿柳练字。春雨依旧去学堂听课,带了师傅的作业回来给我做。等到太阳升高,我带着阿柳在院中散步。悠兰与我在暖棚里检点种子,指挥阿柳种在地里,浇上水。阿柳跑前跑后地玩着泥巴,十分乐意做这种差事。

悠兰悄悄地把小鱼儿传来的信息告诉我,我顿时停了手上的活计,怔住了。

我与她何仇何怨,要置我于死地?寿昌郡主三姐妹又与她有多大的仇恨,她要让她们灰飞烟灭?她小小的年纪,怎可如此歹毒?小鱼儿一棒子打得薛怀义脑浆迸裂,那是薛怀义有仇于小鱼儿再先,可是就因为一个花花公子对寿昌郡主的垂涎,她便要置那无辜女孩于万劫不复?

可寿昌郡主并没有对武崇训表现出丝毫的情谊!这西门雀可真是只不可理喻的斗鸡!

小鱼儿与西门雀,哪个更残忍更凶狠?

悠兰见我半天不出声,便小声劝道:“这宫里就是这样,即使我们不害人,也架不住有些小人想害我们。”

我抽出一口冷气道:“为什么?”

悠兰道:“也许不为什么,就是她看你不顺眼;也许姑娘不小心得罪了她而不自知,谁知道呢?我昨夜跟春雨合计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完全之策。不过还是要跟姑娘提个醒,万一真的有事,姑娘也有个准备。”

我点点头道:“是。”

下完几垅种子,春雨从学堂回来笑着对我说:“啊哟,姑娘可要快点好起来,先生要考试了。今日的功课我赶紧跟姑娘讲讲罢。”说着她与我走进书房,将门关上,把书本打开推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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