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倒行逆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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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东梁喜滋滋地抓着一把铜钱,放回船舱,又拎起铁壶叫卖热水,也是片刻之间卖完。众人还想要热水和茶蛋,他摇头摆手,实在是没有了。

张学华却神秘地一笑,起身来到船头,招呼其中一个兵士:“官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冷的天下水,也不怕冻着?”

兵士刚从水下上来,冻得嘴唇都紫了,浑身发抖:“燕太尉让我们下水探探淤泥的深浅,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做什么,我们当兵的只管听命行事就是了。”

张学华及时递上了一个茶蛋,一脸笑意:“来,官爷,先吃个茶蛋暖暖身子。”

兵士很是受用张学华雪中送炭式的温暖,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多谢老伯。”接过茶蛋,三口两口吃完。

张学华目光一扫,见燕豪坐在船头,离船尾有十余丈之远,就又递上一个茶蛋:“一共就剩下三个茶蛋了,再送官爷一个。嘘,别声张,让其他官爷发现就麻烦了。没请教官爷尊姓大名?”

兵士两口吃完茶蛋,噎得难受,张学华又不失时机地递上了热水,兵士喝下之后,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舒坦多了,再看张学华时的眼神就热烈了几分。

“老伯,我叫沈良人。”沈良人蹲了下来,小声说道,“老伯可是真定人?”

“正是。”

“滹沱河河底淤泥足有一丈多深,若是不及时清淤,怕是早晚会发洪水。”沈良人在感觉上和张学华亲切了几分,就将对张学华的感激化成了知无不言,“我本是广州人,从小生长在水边,熟知水性,所以燕太尉才派我下水。不过据我所知,燕太尉并没有清淤的打算,似乎是在淤泥之中埋下木桩……”

张学华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轻松地一笑:“小老儿在滹沱河上打鱼行船几十年,从未听说可以在淤泥之中埋下木桩之事,这不是倒行逆施么?”

“谁说不是呢?”沈良人神秘地一笑,左右看看,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淤泥之中埋下木桩,多半是为了撞沉大船。”

张学华也是老河工了,被一语惊醒,一拍脑袋说道:“对呀,木桩可以埋得深一些,离水面一丈左右,小船吃水浅,不妨碍。大船吃水深,正好可以撞上。深浅控制得当的话,想撞什么船就撞什么船。”

“嘘……老伯不可大声。”沈良人回身看了看燕豪,见燕豪正在指挥人依次下水,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张学华说话,才放下心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老伯愿不愿意救小的一命?”

张学华心中一跳:“官爷这话就言重了,小老儿只是一个小小的河工……”

“老伯有所不知,小的来自广州,在真定当差多年,早想回家娶妻生子了,奈何有兵籍在身,不能脱身。现在正有一个脱身的好机会。”沈良人脸上浮现一丝异样的神采和兴奋,“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燕太尉让人在河底埋桩是为了谋杀皇上。”

“啊!”张学华直吓得魂飞魄散,谋反可是灭门的大罪,他想都不敢想上一下,竟是遇到了,他转身就跑,“了不得,不得了,赶紧逃命要紧。”

沈良人一把抓住张学华:“老伯不要慌张,燕太尉又不会杀你,你跑什么?小人再是明白不过,这些衙役和兵士埋桩之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大多数人都会被灭口,其中也包括小人。小人倒不是怕死,参军之时就想过为国捐躯。只是因谋反而死,死后也要落一个骂名,小人觉得太委屈太不值得。既然如此,何不趁机诈死,逃出真定,隐姓埋名回到广州,也好为爹娘养老送终,尽人子本分。还望老伯成全!”

张学华此时也冷静了几分,他低头想了一想,觉得帮沈良人逃命倒也无妨,只要此事能帮上夏县尊之忙就值得了,就小心地问道:“小老儿怎么帮你?”

“等下小人再下河时,会假装葬身在淤泥之中,然后悄悄游到子龙大桥的桥桩背后,老伯划船过来,偷偷将小人运到对岸就行。”沈良人双眼含泪,“小人不想背一个谋反之罪,落一个千古骂名,家中爹娘年事已高,无人养老。小人又不敢抗命不从,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望老伯救我。”

张学华最是见不得别人掉泪,当即心一软:“行,小老儿就帮你一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官爷,小老儿救你可以,你也得帮小老儿一件事情。”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老伯尽管吩咐。”沈良人大喜。

“等救你上岸了再说不迟。”张学华主意既定,心中暗暗得意,此事若是办妥了,夏县尊一高兴,他也会和吕东梁一样真正成为夏县尊的人了。

“沈良人,该你下水了。”燕豪冲沈良人大声喊道,“赶紧过来,有大事要你去做。船家,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小心治你的罪。”

张学华忙应了一声,朝吕东梁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划船离开,朝子龙大桥驶去。

沈良人来到燕豪面前,以为刚才他和张学华的密谈被燕豪察觉了,谁知燕豪看也未看正在离去的小船一眼,递给他一颗拳头大小的黑石头,说道:“沈良人,都说你水性最好,你将火雷绑在竹竿之上放到淤泥之中,记住,越深越好。”

“是。”沈良人不敢多问,心中却是更加坚信了他的判断,燕豪除了埋桩之外,还要埋雷,居心叵测。他又看了周围的衙役和兵士一眼,心中喟叹,事成之后,可惜这些被蒙在鼓里的衙役和兵士,十有八九会被灭口。

沈良人将火雷绑在竹竿之上,深呼吸几口,站在船边回身看了看燕豪以及众人一眼,眼睛一闭,纵身一跃跳入了河水之中。

河水冰冷刺骨,沈良人睁大双眼,看到了河底已经竖立了几根木桩。木桩足有碗口粗细,若是大船撞上,少说也能撞出一个大洞。再若是木桩之上帮上了火雷,一触即炸的话,不管多结实多大的船,都会沉没。

早就听说皇上会南巡真定的他已然猜到了什么,此时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他将绑在竹竿上面的火雷取下,系在了一根木桩上,然后游出半丈远,用竹竿的一头敲击火雷。一下,两下,三下……火雷火光一闪,爆炸了。

一股巨大的水流涌来,沈良人在水中被冲击得接连翻滚了几个跟头,险些没有背过气去。饶是他水性很好,却还是喝了几口河水。等他恢复了几分清醒,认准方向后,手脚并用,憋了一口气,朝子龙大桥的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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