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1 / 2)
凤栖县剧团南下狮泉镇最大的收获,就是招收了瓦盆瓦罐两个女戏子。当年女人唱戏的较少,唱旦角的大都是一些男人,人们虽然爱看戏但是瞧不起戏子,女戏子跟娼妓并无二致,唱旦角的男人大都是一些男娼,俗称“尻子客”。反正在人们看来剧团藏污纳垢,跟烟花巷并无二致。
可是瓦盆瓦罐却不一样,两个可怜的女人无异于获得了新生。当年学戏就得拜师,一般很少有专门的戏本(相当于唱戏的书),大都是师傅唱一句徒弟学一句,徒弟大都成为师傅性发泄的工具,可是瓦盆瓦罐不怕,剧团的男人几乎谁都可以上手。女人一旦失去尊严就没有什么顾忌,况且两个女人本身就死里逃生。灯头(相当于剧团的领班、掌柜)给两个女人取了艺名,一个叫做紫鹃一个叫做雪雁,剧团的艺名大都跟**的艺名一样,取自《红楼梦》里边的人名,好听也好记,图的是让戏台下看戏的欢喜。
凤栖秦腔剧团在狮泉镇庙会上唱了几天,庙会结束后又转场棒槌会唱了几天,开始看戏的还不少,到后来大家都忙于割烟,姜秉公也忙得不可开交,棒槌会不像往年一样一直延长到冬天,戏台下已经没有几个人看戏,跟棒槌会的人也不多。姜秉公打发了剧团一些银两,剧团也就早早回到凤栖。
凤栖镇的老年人大都记得,早晨人们还在被窝里睡觉,剧团的戏子们就练起了嗓子,当年最走红的戏子就是牡丹红,牡丹红曾经让多少人神魂颠倒,多少人把牡丹红当作偶像,多少年轻人在戏台下演绎出一夜风流,听到牡丹红被RB鬼子打死以后有人在城隍庙的戏楼上点起了长明灯……岁月不可以复制,剧团也已经解散多年,去年刚刚组建,人们只是在茶余饭后谈论起牡丹红的风姿,言谈吐语中多少带一点遗憾。可是那天早晨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了他们久违的牡丹红的唱腔。
当年凤栖根本不会有录音设备,老年人只是在记忆中依稀判别得来牡丹红那甜美的嗓音。那天籁之音来自西沟畔,当年剧团的戏子大都在西沟畔吊嗓子,早晨起来给守城的士兵几个小费,士兵便早早地为戏子们打开城门,徒弟们在师傅的带领下来到西沟畔,清纯的唱腔通过风的传播在凤栖城上空荡漾。
男人们撕开了女人的搂抱,不约而同地朝西沟畔集中。深秋,一股氤氲之气从沟底慢慢升腾,西沟坡墨绿色的树木被雾霭缠绕,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丰腴的红衣女子踏着云彩清唱。女人们的嗓音光滑圆润,原汁原味,不像男旦角从鼻腔里哼出来的那种假音,老人们都说这两个女戏子像极了当年的牡丹红,看来灯头这一次也算摊了血本,不知道从哪里挖来这两个女优,凤栖剧团又将迎来鼎盛时期。
当天晚上凤栖剧团在城隍庙戏楼挂灯(演戏),城隍庙戏楼下人头攒动,人们不为看戏,为的是一睹两个女戏子的风姿。曾几何时,两个女人在狮泉镇的大街上遭人唾弃,可是今晚,此时此地,两个女人摇身一变,成为凤栖人瞻仰的目标。灯头给大家介绍了两个女人的艺名,一个叫紫鹃一个叫雪雁,戏台下一阵唏嘘,那紫鹃就像紫鹃、雪雁就像雪雁,人如其名。看戏的大都是一些文盲,没有几个人读过《红楼梦》,也不知道红楼梦里有个紫鹃有个雪雁,只是感觉这两个名字好听,好像当年的牡丹红。
接着开场锣鼓响起,两个女人上场,演了一折《烤红》,一演戏就露了馅儿,原来是两个生手。唱戏唱得走调,跟不上板眼,还忘了台词,不过大家不为看戏为了看人,哪两个女人在戏台上的身架确实叫人迷恋。最后两个女人干脆来了一段陕北道情,大家恍然大悟,这两个女人原来是陕北人,有人认出来了,是狮泉镇的瓦盆瓦罐!
不过凤栖没有人歧视,凤栖历史上属于多民族杂居,对移民部落向来宽容。大家依然把哪两个女戏子叫做紫鹃雪雁,不会有人叫她们瓦盆瓦罐。两个女人的脸色经过一个阶段的调养,蜕变得更加圆润,渐渐地也有人邀请两个女人去唱堂会,隆福楼来了贵客也邀请两个女人去陪,俩个女人身穿戏装袅袅婷婷从凤栖街上走过,人们没有鄙视,更多的是欣赏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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