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何以堪(2)(1 / 2)
“我忙晕了脑子很混乱,完全顾不上这些。”苏怀杉只有念衾一个儿子,而他几乎从未以苏家的继承人自居过。整个苏家的担子都落到余微澜肩上。
“他好吗?”
“不好,”余小璐说,“那天他和桑小姐吵架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受打击,姐夫的事更让他崩溃。”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外冷心软的。其实他很爱怀杉。”
“就像我时常和你闹别扭,但是依然很爱你?”
余微澜拍了下妹妹的头:“别贫嘴。念衾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看见苏念衾的睡脸,余微澜鼻子有点酸。
他瘦了许多,胡子碴冒了出来,显得轮廓更深,人更憔悴。
大概是他没吃东西,医生怕他体力不支,所以在打点滴。
余微澜坐在床边,抚摩着他的脸,念念叨叨说:“念衾,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上,而我爸爸还是怀杉的司机,那个时候你好小,个子还没有小璐高,也是这么瘦。跌倒在地上,我要扶你,你也不肯……”
(4)
苏念衾醒来时,已经是天蒙蒙发白的时候。他一抬手发现手上有异物。于是粗暴地一把扯到了输液的针管,鲜血冲过伤口涌出来,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正要下床,忽然觉得另一侧的被子有点沉,听见一个人浅浅的呼吸。
“无焉?”他心中喜悦得有点不敢确信。
人似乎很疲惫,还在睡,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指尖一震—是余微澜。
苏念衾嘴角苦笑:桑无焉已经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干系,怎么还幻想她能像个天使一样突然出现在跟前,拯救自己。
苏念衾不敢乱动,怕惊扰了余微澜的好眠,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但是她仍然惊觉,理了理眼前垂下来的头发,她抬起头来:“念衾。”她看见醒了的苏念衾,有点不好意思。
苏念衾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他是合衣躺的,所以睡了一晚衣服很皱,他说:“他还好吧?”他害怕他一觉醒来那个男人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至少没有恶化。小璐说你很着急。”
苏念衾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担心。
余微澜走近他,替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以及翘起来的衣领。
“你长高了。”余微澜的手,有着母亲般的柔软。
“嗯。”苏念衾突然很安静。
“以前也常忘记翻衣领。”余微澜笑。
“谁让我看不到镜子。”
“镜子对你而言本来就是多余的,长得不好的人才时常在镜子前面摆弄。”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不知道长得如何。”
“有时候人也可以做镜子,难道你没有听见你一路过,旁边的女孩都会倒吸冷气?”
“或者是我太丑。”
“你若丑,小璐绝对不会和你一同出门。”
“她这么势利眼?”苏念衾侧头。
“当然。她一向只喜欢养眼的。”余微澜笑,“你的歌我听过,都很好。但是产量太少。”
“我花钱不多,房子也是母亲留下的,所以不需要日夜奋笔疾书来赚钱。”
“可是你以后需要养老婆,还有很多小孩。他们可不会像你这么省。此外,创作也需要灵感。”
“那么我以后去盲校上课,让校长支付工资并且为我买五险一金。”
“可以考虑。”
余小璐正要端东西进来,看见单独相处的两人,又悄悄退了出去。她本来以为苏念衾醒了以后会因为昨天强行注射的镇静剂而大发雷霆。看来,余微澜镇住了他。
“念衾,”余微澜的手停滞在他的肩上,“你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了。”
“心情好了许多。”
“他一定会熬过去的,因为有你在,所以你不必因为自责而不爱护自己。没有人在责怪你。”
“我没有尽过做儿子的责任,直到我看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才明白这一点。”
“念衾,”余微澜又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其实我们俩都觉得是他比较重要。你爱他甚于爱我,我也是。”
“嗯。”苏念衾点头。
“等你父亲好转了,就去找桑小姐回来,向她认错。”
“我没有错,在她们家看来本来就是个累……”
话到一半被余微澜止住:“记住,念衾,永远不要妄自菲薄。”然后余微澜轻轻地抱住苏念衾。虽然她的动作很轻柔,却也让苏念衾有点意外,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念衾,这本来是继母要给你的拥抱,但是迟了十年。”余微澜闭眼微笑着,笑容格外坦然。
苏念衾怔了一怔才将手环住她。
“我可不会叫你母亲。”苏念衾窘迫地说。
“我也不想变那么老。”
苏念衾背对着窗户,清晨的阳光从后面的窗帘里钻进来,加湿器在一下一下地喷出水雾,传出有节奏的响声。
怀里的余微澜虽然憔悴却有安心的表情。
戳在门口的桑无焉满目愕然,看着房间里相拥的两个人。这个女人她见过,在苏念衾撕成碎片的那张照片上,和余小璐牵着手的女人。
桑无焉抬头,敲了敲门。
余微澜离开苏念衾的怀抱,透过苏念衾的肩膀,望向门口,她远远地看见过桑无焉,所以开口道:“桑小姐?”
苏念衾听见这三个字,身体一震缓缓回身。
“我……”桑无焉手足无措,“我……接到小璐的电话。”
余微澜拍拍苏念衾的背:“你们好好谈,我出去看看。”随即将他俩单独留在病室里。
“你不是说你对我已经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苏念衾冷笑说。
“小璐说你不吃不喝,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叫我来看看。”
“哦?那你可真有本事。你怎么知道我铁定要听你的话?”
“我……”桑无焉咬了咬唇,半天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她心里乱极了。
是啊,她真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对于苏念衾来说是那么的不同,是唯一能够征服他的公主。
她从没看到苏念衾用那种温柔的表情和自己说过话。她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他们嘴里喃喃道出的是什么甜言蜜语。
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她一直这么以为,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他的神经质。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救赎痛苦中的苏念衾。她仅仅离开几天,就有人代替她来安抚他。
两人各自站在房间的一端,沉默许久。
“你看完了吗?”苏念衾淡淡问。
“呃?”
“看完了,就可以走了。”他说。
桑无焉开始一愣,接着心中不禁自嘲了起来,枉她还傻乎乎地跑来一心拯救一个并没有当自己是回事的男人,然后再进去自取其辱。
“你笑什么?”苏念衾薄恼。
“没什么。”她摇摇头,转身飞速地离开。
到一楼,她在电梯口撞到了一个端着东西的实习医生。
盘子被打翻,七七八八的药片散了一地。
“喂—你怎么走路的!”年轻的实习医生一边捡东西一边抱怨。他一抬头,才发现桑无焉眼泪挂了满脸。
“你别哭啊,我没有要骂你的意思。都是我不好,走路没看见你。”他急忙解释。
桑无焉却缓缓蹲在地上,埋着头大哭起来。
(5)
这时,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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