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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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耳的宝石闪出亮光。

暗夜罗的笑容渐渐凝住。

他轻轻拂上战枫耳垂那块幽蓝的宝石,轻声道:

“枫儿,你可知道,这是你刚出生时,我亲手封进去的。”

蓝色的宝石。

在暗夜罗苍白的指尖突然仿佛活了起来。

湛蓝色光芒,跳跃流动。

那宝石美丽得就象最深邃的大海。

暗夜罗叹道:“这宝石本是你娘的。”

战枫身子巨震:“我娘?”他从小无父无母……娘……不晓得有娘的感觉会是怎样……

暗夜罗的叹息如大海般多情:“你娘是世上最美好的女人……”

宝石的蓝光映着他眉间比相思还殷红的朱砂。

朱砂细碎恍如旧梦。

…………

……

春日里清澈的小溪边。

纤纤玉手。

一根镶着宝石的簪子。

溪水潺潺。

柔静美丽的面容映在水面,让溪边粉红的野花也羞红了脸。

她正在梳妆。

忽然一团红影扑过去抱住她香软的背。

她扭转头,微笑,将那个红衣的小人儿抱进怀里:“罗儿,又来撒娇?”

暗夜罗只有十岁,俊美的容颜仿佛有邪恶的魅力。他赖在那又香又软的怀里,眼睛里闪着得意和狂妄:“我方才打败了一个武当的长老,只用了五招。”

她香他的额头一下。

“罗儿好棒!”

小暗夜罗喜得心花怒放,咧着嘴笑:“姐姐,你喜欢罗儿比世上所有的人都强大吗?”

她笑得温婉:“罗儿长大后必定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那时侯,姐姐就会嫁给我吗?”

小暗夜罗扯住她的衣襟,眼巴巴地问。

“傻罗儿,我是你的姐姐呀。”她弹一下他的额头,嗔道。

“是姐姐又怎样?”小暗夜罗不服气地说,“我就是喜欢姐姐,我要姐姐嫁给我!我要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好,好。”她笑着,“姐姐最喜欢罗儿了,也不舍得同罗儿分开呀。”

小暗夜罗突然拔下她云发上的梅花簪,亮亮的蓝宝石映着他执拗的眼睛:“是姐姐答应的啊,这个簪子就留给我做信物好不好?”

她怔了怔。

小暗夜罗将梅花簪小心地收进怀里,仰起小脸笑:

“姐姐,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啊。”

那一年的溪水边。

暗夜冥十五岁。

暗夜罗十岁。

……

…………

朱亭里。

暗夜罗眉间的朱砂骤然一暗:“……可是她却嫁给了战飞天。”

他背过身。

战枫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暗夜罗的赤足仿佛冰冻着,纤美的脚趾僵得青紫。

“烈明镜那个老贼先利用她来诱杀我,接着就杀了她和战飞天。”

暗夜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

战枫双拳握紧。

他的血液凝冷如冰。

当年烈火山庄日渐盛大,烈明镜忌惮战飞天的武功智谋,惟恐其将势力坐大。于是,他便趁暗夜冥生产时战飞天毫无防备之机,将战飞天夫妇杀害。

世人却都道战飞天自尽而亡。

然而,谁会在自己麟儿初诞之时便忍心离去呢?

暗夜罗仰首饮下杯中酒,幽幽的声音似黑夜里悠远的洞箫:

“孩子,这世间,你是我唯一牵挂的亲人了。”

战枫喉中一口热血。

亲——人——

他望着红衣如血的暗夜罗,激动的黯蓝在他眼底汹涌。他的亲人,十九年来,他唯一的亲人……

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孤儿的感觉。

那种孤零零的冷漠,夜里总是会突然醒过来,恍然间觉得纵使自己立时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即使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也无法填满他心里空落落的孤独……

暗夜罗转回身,红衣映得他的面容苍白高贵。

“枫儿,那夜刺穿烈明镜的胸膛,你却为何侧过了头去?!”

战枫身子僵住!

那一刀刺入烈明镜的胸膛!

鲜血狂喷!

烈明镜骤然大睁的双眼!

眼中竟似有泪……

“烈小姐一别可好?”

顺意客栈旁的馄饨摊子。

布衣少年雷惊鸿伸手拿一双竹筷,在白衣少女的碗里夹出来最大的一个馄饨,笑眯眯送到自己嘴里。

“不好。”白衣少女看着他,“我爹去世了。”

“真是遗憾。”雷惊鸿耍着筷子,笑得玩世不恭,“为什么你爹忽然死了呢?”

“有人说是江南霹雳门所为。”

“呵,”雷惊鸿似笑非笑,“刚才我吃的馄饨里会不会有毒啊?”

白衣少女低头慢慢吃着第十四个馄饨。

“喂,”雷惊鸿凑近她,在她耳边呵声道,“你不怕我将你绑走威胁烈火山庄吗?烈如歌大小姐……”

如歌抬头,微笑:“方才你吃的那个馄饨是不是凉了?”

“是啊。”雷惊鸿不明所以。

“馄饨一凉,就不好吃了。”她右手扶住碗边,只一眨眼,腾腾的热气便滚出来,“再尝尝,这个摊子的馄饨名不虚传呢。”

雷惊鸿大笑。

“就你这两手功夫,我还看不进眼里!”

如歌笑得很可爱:“可是,就我这两手功夫,你在半柱香里也绑不了我去。”

雷惊鸿微怔。

如歌又一笑:“你再看看这周围的人。”

家长里短的三姑六婆们目光不时扫过来。

十步外的乞丐眼中精光微闪。

连这个馄饨摊子的伙计似乎都跟上午的不是同一个人。

……

如歌对脸色骤变的雷惊鸿笑道:“放心,他们并不晓得你是谁,只是在保护我罢了。”

雷惊鸿凝视她:“你想做什么?”

如歌亦凝视他:“你此次来,又是想做什么?”

竹帘遮住逐渐西下的阳光。

朱亭里越发幽暗。

暗夜罗的黑发如绸缎般散在脚踝处,血色的红衣,邪美的朱砂,他仰首喝下杯中的酒。

“雷惊鸿正在苗河镇。”

战枫没有问暗夜罗是如何知晓的。暗河宫的情报正如地下默默流淌的水源,无孔不入。

暗夜罗笑着摇摇酒杯:“雷惊鸿血气方刚,此番来怕是要做一件大事。”

“是。”

“机会要把握好。”

“是。”

烈火山庄指责江南霹雳门以密制火器暗杀前庄主烈明镜,其野心为武林安宁带来极大的隐患,并为此率各门派共同剿杀它。

但武林中尚有许多中立和仍在观望的门派。

其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出者,其二也是因为烈火山庄指控霹雳门的证据始终不足。风白局早在烈明镜出事前两个月就被逐出了霹雳门,他的话是否足信为很多武林同道暗中置疑。

战枫明白。

只要可以将江南霹雳门的罪名坐实,收剿的行动便可大为便利。

“为什么不杀了她。”

暗夜罗忽然道。

战枫猛抬头!

暗夜罗悠悠然望住他,眼中似有嘲弄:“留着她,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战枫声音僵冷:“她不会影响什么。”

“哈哈,”暗夜罗大笑,“痴情的枫儿,难道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少女吗?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她,她的眼底有执拗和仇恨。”

战枫的卷发幽黑得透出深蓝的光泽。

“她,无关紧要。”

暗夜罗微微眯起眼睛:“她毕竟是烈明镜的女儿。如果有一日,她真正成为你的仇人,”他的手指爱抚着黄金酒杯上奇异的花纹,“你会杀了她吗?”

“你要偷袭烈火山庄?”

如歌的目光紧紧盯着雷惊鸿。

快到傍晚,苗老二馄饨摊里的客人渐渐多了。

如歌同雷惊鸿坐得很近,象一双亲密的情人,声音也如耳语般压得很低。

简陋木桌上的馄饨面已经凉透了。

雷惊鸿笑眯眯:

“如歌妹妹,你让我怎样回答你呢?”

如歌也笑眯眯:

“如果你说‘是’,那么你就是一个猪头。”

“猪头?真难听!”

“偷袭烈火山庄,你以为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雷惊鸿仍旧笑嘻嘻。

如歌挑眉道:“我不知道你带了多少人来,可是以烈火山庄的实力,你们绝无法攻进庄内的关键之地。”

“如歌妹妹可以做内应呀。”雷惊鸿一脸坏笑。

“炸毁山庄的大门和几堵墙,然后坐实江南霹雳门性好暗杀的恶名,”如歌轻轻拍掌,“这是你爹教给你的好主意吗?”

雷惊鸿似说不出话来。

他瞪了她半晌,终于道:“你可知道,这一个月,烈火山庄的人杀死了我们多少兄弟!抢光了我们多少钱财!会危害武林的火器?哈哈,现在怕都被抢到了你们的兵器库里!你知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月,我爹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岁!”

“我不知道。”

如歌打断他,声音很静。

“我只想知道,我爹的死究竟是不是霹雳门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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