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风雨如晦故人回(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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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两点红芒闪烁在夜空,越来越近,一架银色的小飞机如同鬼魅般从无边的黑夜中显露了出来,缓缓降落在位于我市近郊机场的停机坪。

“各位旅客,由北京飞往我市的……”

在机场播音员甜美到有些做作的声音中,我收回了一直望向窗外停机坪的目光,当先站了起来,身边众人纷纷跟着起身。

“到哒到哒!这个贱货终于到哒!!”

地儿的说话在我耳边响起,心底深处那股被刻意压制的情绪波动却依然从他急促的语调和有些泛红的眼眶中,表露无遗。

我的心无来由地剧烈跳动起来,满腔的高兴与期待突然之间就被一种不合时宜的荒谬情绪所掩盖。

就如同多年前,拿着不及格的考试成绩去通知父亲开家长会的感觉一般,忐忑、紧张、慌乱,却又那么真实。

是啊,回来了!在外逃亡将近六百个日夜,厦门一别之后,就再也未曾见面的险儿,终于回来了。

我的兄弟,回来了!

我无法控制地小跑着奔向了出关通道,身后响起脚步声一片……

自从三天前,明哥和牯牛出事之后,我的心里没有片刻安宁。巨大的恐惧与疑虑如同一只大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一天比一天更紧。

事发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老鼠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见到他之前,我以为他会说,这只是手下小弟之间的一次偶然冲突而已。但是他并没有这样,他还是一如既往高明得让人感到心寒。

当时,他给了我一个近乎完美的回答:

“小钦,你还记得前几年那个岩场的事情吧。我已经是第二天就准备交钱了,义色从我手里抢走!他托人给我带信,要我最好别调皮!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忍了!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前几天和你吃饭,我告诉你那个停车场的事,我已经把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结果,他还是要抢!小钦,义色没有给我活路走!昨天晚上,皮铁明和牯牛在巨龙,名义上是吃饭。你知道他们在干嘛吗?他们在找溪镇洪武手下的老九调枪!迟一步,小钦,但凡我迟那么一步,今天就不是我来这里找你,而是你去山上给我上香了。一山不容二虎,他不让我活,我就要他死!打流就是这么回事。小钦,你明白吧?”

“那缺牙齿呢?怎么回事?”

“买码的事,义色插手,你没有得到,你走了。缺牙齿呢,他从十三岁开始跟义色,砍悟空、剁龙袍,伏击廖光惠,义色走上来的每一步,差不多都有他在下面帮着抬脚。九一年,溪镇十杰边海洋杀洪武,缺牙齿、盖将两个人两把刀,拼了老命护着洪武、义色杀出重围,缺牙齿全身上下十二刀,盖将当场被杀死;九二年,胡少飞一夜掀翻何勇鸭子,连夜带人在将军的老窝堵义色,当时燕子那一枪,如果缺牙齿不挡,义色现在骨头都可以敲鼓了。还有,办宋家跃,缺牙齿一人顶罪,一走就是四五年。他出生入死跟了义色这些年,落得什么下场,你看到了。放篙子,开场子,岩场,沙场,水泥厂,哪一门生意有他的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出来混不怕大哥不抬举,就怕大哥不公道。义色手下八大金刚,除开雷震子不说,缺牙齿出力不比别人少,可是而今哪个不比他混得好?本来是他的东西,都被拿了,小钦,假设换作是你,只怕你还忍不了这么多年吧。小钦,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答应过你的,我记得。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夏冬也不要紧,我只请你好好想一下,我们这些江湖上的人,刀口舔血求的就是个财,对吧?你们几兄弟的根基现在已经不在九镇了,我的手也伸不到市里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们之间都没得半点利益冲突。而且,这些年来,我们不说是兄弟,至少大家相处得也还算不错,我实在是没得丝毫动你的理由,动你也给我带来不了任何好处。小钦,我夏冬应该不是个蠢人吧,为了一个没有好处的事,我会结下你这样可怕的仇人?再说了,讲句不好听的话,你而今跟的是哪个?廖光惠!我和黄皮都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赚点钱,哪个端我的饭碗,我和哪个玩命!但是钦哥你,我那天就已经给你说了,你放一百个心!出事了我负责!不挡我的财路就是朋友!我夏冬从来不动朋友!”

老鼠的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信,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一点值得反驳与怀疑的地方。

因为,他说得对,他抓住了整个事件最关键的核心:这是生意的纠纷,是利益的冲突,是流子打流的根本。

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也会先动手办了三哥。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这场纷争而言,我是个不定数,却也的确是个局外人。

所以,我只能无言以对。

我只希望险儿快点回来。

我敏锐大胆,善于行险;小二爷缜密入微,小心翼翼。我们两个之间的配合,通常而言,都足以应付大部分的问题,但我们却都有一个缺点,我们都想得太多。

有些时候,有些情况下,想太多的人更加容易陷入迷雾当中。

而险儿完全不同,他直接果断、锋利尖锐得就像是一把利刃。遇事之际,他很少过多纠结,却往往更能直抵本质,一针见血。

也许只有他,才能看透九镇那一团乱麻背后的真貌,才能更加直截了当的解决黄皮。

我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通往大厅的电梯,在人流中,我首先看见一双腿随着电梯的速度,慢慢下移,下移;接着就是腰部,肩部,下巴……

我的瞳孔越来越大。

“钦哥,看!险哥!”

贾义喜不可抑的说话声与周围众多兄弟们的疯狂欢呼同时在大厅里爆发了出来。

电梯上所有的人们都望向了这边。

目光在这一刹那完美对接。

一种强烈到让我鼻子有些酸楚的感觉涌起,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我笑了起来。

险儿变了。

我们拥抱在一起,握着双拳疯狂地捶打着彼此的背部,大跳大笑。那一刻,再也没有了大哥小弟,没有了拘谨礼节,每个人的眼眶都在泛红,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狂叫。

险儿,这个面部被烧伤都不曾哭过半声的男人居然情不自禁地低声哭泣了起来,脸深深地埋在我、小二爷、地儿三人的怀抱中间,如同荒野孤狼般从喉咙最深处发出了一阵阵刻意压抑的低嚎。

站在机场门口那辆奥迪A6的前面,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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