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疑变弓月城(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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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放回来阴阴地报说,段月容带着那个卓朗朵姆到土司家里赴宴去了,我便轻松地用了些饭。就在我以为段月容要到卓朗朵姆家里去过生日时,他又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如风一般强掳我上马,吆喝了一声七夕,便直奔著名的多玛夜晚的集市。

这个时代的多玛是突厥、西庭、后周和大理四国的边境交界地,又是东西方通商的一个中心点,各式各样的人种走在大街上。为了行走方便,我还是一身汉族男装。段月容也是一身藏族男式贵族装扮,紫貂皮袄,颈间挂着蜜蜡珠,手上戴着大红宝石戒指,腰挎银刀,身背银月弓,清瘦颀长的身形挺拔地走在人群中甚是引人注目。七夕如雄狮一般在他身侧,冷冷地看着四周。身后跟着蒙诏等亲信以及当地几个藏人护卫。

众人一边窃窃私语地赞叹着,一边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这夜银阕珠宫光华四射,分外明媚,段月容紧紧抓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他的紫瞳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对我柔声道:“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当时的反应是一哆嗦,黄泉地府的彼岸花在眼前晃过,我不由自主地面露惧色。

段月容的脸色不太好看,把我拖近了他,然后走向一个面具摊,他掂了一个昆仑奴面具,往我脸上比了一比,然后又戴在自己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紫眼珠子,面具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有这么可怕吗?”

我猛然间醒悟过来,他是指当年西安的七夕夜市,我不由自主地扑哧一笑。

他从面具后面露出俊脸来,对我也是会心一笑,向我欺近一步,低声附在我耳边道:“那时你抓我的手好紧,把我的手都抓疼了。”

他的气息拂在我的耳边,温热撩人。我的血气上涌,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嗤笑道:“乱讲,谁会抓疼你啊。”

他看似心情大好,继续笑道:“那时还说要替我长一双紫眼睛呢。你莫非想抵赖不成。”

我使劲甩开了他的手,“那是为锦绣,少臭美了。”

他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后面传来摊主的大声叫嚷,他的紫眼珠那么一瞪,那个摊主立刻吓得乖乖闭了嘴。

蒙诏眼中含着笑,过去付了银子。

齐放冷眼旁观。

段月容上前又拉住我的手,这回我怎么也甩不掉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在我耳边低吟着秦观的《鹊桥仙》。这小子果然还是偷看了《花西诗集》。

我不由转过头对上他的紫眼睛,他也在静静地凝视着我,携起我的双手,对我柔声道:“木槿,其实你自个儿也明白,你心里是有我的。也许你并不爱我,可是你的心里就是有我。”

他的手抚上我的胸口,即使隔着束胸的层层布条,也能感到他手心的热度。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敢这样当众吃我豆腐。我的脸上一阵发烧,抬起手想拍开他的手,他却反手钩上我的十指,纠缠在我的胸前,顺势拉近了我。

紫瞳柔情似水,在星空之夜熠熠生辉,他的微笑如朝珠花开,夜空似也荡漾着芬芳,“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承认,但是我都知道。”

我低下头,他却轻抬我的下颌,顺势将面具挂在我的脸上和我眼对眼,“那时我戴个面具,现在却是你喜欢戴上个面具,木槿。”

面具下的我一愣,却见他拿开面具,紫瞳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你何时才肯摘下面具,真心对我呢?”

我凝着他许久,张口欲言,却听人群中有人吆喝起来:“各位大爷,有谁能射中这支珠钗,不但能得到珠钗,还能一亲我们天香阁任何一个姑娘的芳泽。”

眼前一座挂满红灯笼的小木楼,一个红衣大汉在小木楼前大声吆喝着,楼上是一堆穿红着绿、媚态横生的女人。一片莺莺燕燕,脂粉的香味飘了过来,我立刻一指,装作万分兴趣的样子,“娘子,这支珠钗很配你。”

段月容的满腔柔情立时化作一团黑气,随着脸皮那么一抽一抽,眼看就要冒火了,我装作没看见,认真道:“娘子莫急,为夫这就去为你射下这珠钗。”说罢径直走过去。

只见早有几个西北大汉聚了过去,一边对着楼上的姑娘流着哈拉子,一边跃跃欲试。

人群中有个车师人打扮的虬髯大汉色迷迷地大喊:“若是射中了,是不是今夜所有的姑娘都能陪我睡啊?”

那群女子娇滴滴地对着楼下激动的男人齐声回道:“是,这位爷。”

众人一片惊动的嘘声。

我心中暗笑,好厉害的促销方法。明明只有一人可取胜,但这帮姑娘在这里这么一站,活广告一打,再加上众人的艳羡,包准今晚这家天香阁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珠钗就挂在三米高的牌坊处,并不是很高,只是这个角度有些刁,而且隐在二楼的阳台暗处,想要射中还真的要技巧。

我正思索着射的角度,早已有人试射了几下,皆是望珠而叹,还有人红着脸问那红衣汉子要多射几次,那红衣汉子倒也大方,慨然应允。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试了有十数人,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最好的成绩也是碰巧射到二楼的阳台。

我正跃跃欲试,一个柔弱甜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倒看不出这样的绿洲却有做工如此精巧的珠钗。”

这个声音很熟,好像在江南时候听过的?

我随众人回过头去,然后和大家相同的反应,愣在那里。

玉蟾露颜,云裳轻飘,却见来人一身突厥贵族的暗红锦缎皮袍,他如锦的红发结成无数发辫绾于脑后,流动着月光,抹额系一条镶和田玉天蚕银丝带,飘垂于腰际。年轻俊美的脸上难掩英气勃发,月光下似血的酒瞳睥睨三分,腕上戴着一串狼骨手珠。身下的高头大马乃是唯有蓝血突厥人才能拥有的汗血宝马,精巧绣制的鞍辔上嵌着紫玉珠拼成的狼图腾,天潢贵胄之气展露无疑。

他的身后跟着五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我见过的阿米尔。紧紧挨着他的却是一个窈窕的身影,那个女子一身突厥骑装,紧身窄袖,完美地勾勒出诱人的身材,乌发压着华贵的雪貂帽,玉面上半蒙着白色纱巾。她明明只露出两只无比美丽的眼睛,月光下只觉无与伦比的温柔高贵,如同月亮女神一般,那天香阁的姑娘瞬时失去了光彩。

我呆在那里,无法挪开我的眼,竟然是非珏?

不,我应该唤他一声撒鲁尔大帝。

不,他已不再是我记忆中青涩目盲的原非珏了,而是统一东西突厥帝国的大有为的皇帝——撒鲁尔。

他拥有着最锐利的酒瞳,他的身后跟随着最忠勇的战士,胯下骑着最神俊的汗血马,手中握着最锋利的宝刀,怀里拥抱着世上最美丽妖娆的女人。

他所向披靡地驰骋在西域疆土,号称草原上折不断的刚剑,不可一世的撒鲁尔大帝。

“家里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你不喜欢,却喜欢这种粗糙玩意儿啊?”撒鲁尔往珠钗的方向看了看,无奈而宠溺地看着他心中“最美丽的眼睛”。

骑装美人的眼角微微笑弯了,“夫君,妾只是喜欢它的样式,很是精巧新鲜。”

却见撒鲁尔和他的美人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两人十指相缠,一路微笑着走到射击场前。

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眼中满是“女人的眼光就是奇怪”的神情,但嘴角却又露出一弯宽容的笑来,对身侧的骑装美人扬了扬下巴,“我若射中了这钗,你许我什么?”说罢勾魂摄魄地对美人一笑,眼中满是情人间亲昵的挑逗,手向后微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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