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赠杏花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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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心里已经在笑了。

他很感激赵伦,非常感激。

感激赵伦给了他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贾琮从不因为是穿越者就轻狂自大,他能认识到曹子昂所带来的严峻威胁。

此人行事颇为谨慎,并不直接出手。

这样的人本已经够难缠了,如今又搭上了内阁次辅,成了新党魁首的乘龙快婿。

连宋岩等当朝巨擘,都日渐抵不住宁则臣的攻势,可见其手段之高,性格之强势。

曹辰入了宁则臣的眼,根本用不了多久,他这个今科状元,就能被捧成新党新锐,身居高位,手掌大权。

被这样一个人惦记敌视,即使贾琮再谨言慎行,也总会被抓住马脚。

更何况,贾家那一屁股烂事,根本不用去仔细寻摸,就能让人随手拈来,作为攻击把柄。

在新党强势走上风路时,整个大乾帝国都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当诛佛。

曹辰若真成了宁则臣的门下娇客,贾琮乃至整个贾家的处境,都会变得十分被动和棘手。

他甚至会逼迫贾家自己对付贾琮……

到那个时候,贾家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让贾琮发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

毕竟,贾家的当家人是贾母……

若如此,在以孝治天下的当下,贾琮能够选择的余地就极少了。

万幸,赵伦给了他眼下这个万金不易的良机。

然而没想到的是,紧接着,曹子昂又给了他一个极顺手的“取命刀”。

看了眼身旁犹在沉重悲痛中的杏花娘,贾琮简直满怀深情的,遥遥看了曹子昂一眼……

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题目!

然后,他不用杏花娘的帮助,自己铺展纸张,研磨好墨,提笔蘸墨书写起来。

这个时候,许多人还在酝思,也有许多人在打腹稿。

因而,这边立刻奋笔疾书的贾琮,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只是,看他面色凝重,握笔有力,书写个不停的模样,众人不禁纷纷纳罕起来。

这是要写《离骚》一样的长诗吗?

他们纳罕,杏花娘自然也提起了好奇心。

不过,当她目光落在第一行诗题时,就变了面色。

只见纸笺上书道:

赠杏花娘·拟古决绝词柬友

副题为木兰花,此为词牌。

而接下来,则是贾琮之前奋笔直书的楔子:

余于崇康十二年四月初一,有幸赴曲江池琼林宴,得遇杏花娘。

见其面色悲恸决绝,不欲苟生,大惊之下,问明缘由。

方知其为不良人所骗,深感其痛,泪湿长衫。

不意今有圣天子在上,君明臣贤,而天下竟再出陈世美之流!

惜哉,当世不见包龙图。

吾虽深恨负心薄幸男不义,但年幼无力,不能为杏花娘鸣冤。

只待归去后,禀明亲长,护其不为奸邪所害。

今特做此决绝词一首,劝杏花娘与不仁不义人决绝……

看至此,杏花娘面上已经没了血色。

她虽感动贾琮之好心,可眼底其实还是有一丝犹豫。

因为但凡曹子昂能回心转意,她就绝不会和他决绝……

这时,却见贾琮继续提笔写入正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第一句,就让杏花娘的心,似被一记尖刀刺穿,痛彻心扉。

思及当年当月,初次相见时,是何等郎情妾意,恩爱甜蜜……

谁又能想到,檀郎今日惊会如此绝情?

她之今日,岂不正和当年班婕妤被弃,以秋扇闲置做《怨歌行》相仿?

强忍着悲痛,杏花娘继续看下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词句十四字,字字如利锥锥心。

杏花娘的泪眼,已成滂沱之势。

多么贴切啊,此句所写,岂不就是那变心人?

最痛心者,分明是她遇到了一个无义的变心人,可周围人反而都劝她,这只是寻常事……

心痛的紧,不忍再多想,杏花娘再读: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至此,杏花娘微微一怔,目光有些愕然,这句分明是说:

檀郎与我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

虽决绝而不生怨?

这位小郎君莫非也要劝我看开些……

正当杏花娘又悲痛又迟疑时,却见贾琮最后书道: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心头轻轻一松,原来如此……

是啊,曹子昂又如何比得上那唐明皇?

唐明皇当初宁肯枉顾人伦,也要把杨贵妃抢到身边,百般宠爱。

即使马嵬坡诀别之后,也日夜思恋,做下《雨霖铃》之名曲。

所以杨贵妃才至死不怨。

可曹子昂呢?

却是富贵后忘却誓言抛弃旧交,为了攀附上宰相门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宁肯让他成为野.种……

他连给唐明皇提鞋都不配!

念及此,杏花娘心里对曹子昂残留的希望,彻底死了。

而正当杏花娘心灰意冷时,贾琮则微微吹干了纸笺上的墨迹,又从石几一侧取出尺许来长的木舟,将纸笺卷起后,放入木舟中。

在众人睽睽下,竟先放入了,外河道……

载着纸笺的木舟,顺着小溪,悠悠的驰向了芙蓉园。

一气呵成!

见此,许多人脸色都变了。

赵伦的面色更是隐隐成死灰色。

方才贾琮写了那么多,在赵伦乃至曹子昂看来,必是贾琮在为杏花娘告状。

着实可恨啊!

然而,曹子昂却没有像赵伦那样惊慌失措。

他目光凛然的看着贾琮,心中冷笑。

他嘲笑贾琮太年轻,也太幼稚。

没有证据的事,只凭一张状纸就想搬倒皇上亲点的今科状元,那朝廷威严何在?

更何况,哪怕众人知道状纸上的事为真,谁又会替一个妓女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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