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夜晚（1 / 2）

长夜漫漫，有人浓情蜜意，翻云覆雨，与妻共眠，也有人相思难忍，痛苦难当，难以成眠。

刘子恺深夜子时才从外面回到他自己的小别墅里，当他躺在自己那张大床上时，环视着满室都是高小希的相片，便了无睡意。

翻翻转转，转转翻翻之后，他还是难以入眠，只得坐了起来。

侧头，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那张他和大哥的合影照，看着大哥酷酷的脸，他的俊脸上浮起了歉意。

他怎能对不起大哥？

高小希明明成了自己的大嫂了，他怎么能再想着她？那样是对不起大哥，哪怕行动上，他不曾染指过小希，可在心里，在精神上，他已经染指了，那是精神上对大哥的背叛，他怎么能？

“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回家，我想避见你们，可是我到了回家的时间，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去，能看到你们一眼，我就很开心了。”

刘子恺轻轻地抚着相片中的刘子俊，喃喃低语，语气中全是苦涩的滋味。

他很矛盾，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再肖想兄嫂了，两个人都是他不愿意去伤害的，但如果有一天，他的感情被发现了，刘子燕就感觉到他对大哥的感情不正常了，否则在大哥要娶小希的时候，在高家里就不会和他说那句话。他这种不正常的感情被发现的话，对兄嫂就是一种伤害，对刘家也会影响极大。刘子燕看出他的感情不正常，却一直不敢说，不就是担心刘家受到影响吗？

二十八年前，他的出生，就让刘家被人议论了一段时间，等到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被大家习惯了，议论才消停。要是大家知道他是个感情不正常的男人，既爱着男人，又爱着女人，就像人家说的那种男女通吃的，肯定会在上流社会里引起轩然大波的。

“大哥……”刘子恺痛苦地低叫着，俊脸因为痛苦都有了几分的扭曲。他把那张相片护搂在怀里，脑里回想起童年时代，刘子俊对他的维护。他知道刘子俊其实也不希望他存在的，因为他的存在影响到父亲和大妈的感情了。可他存在了，刘子俊便选择了接受。在刘家，他顶着四少爷的身份，可在小时候，那几位兄弟都欺负他的。

那时候刘家还没有分家，几位叔叔还住在一起，连几位姑姑们都经常回来住，一大家人，那么多的孩子，就他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疼他，可是父亲总是忙于生意，母亲哪怕天天来刘家，借口看的是他，实际上是来气大妈，是想住进刘家。

兄弟们老是孤立他，不和他玩，就算一起玩，也总是整他，不是剪破他的新衣服，就是揪他的头发，要不就是把他的鞋埋到泥土里，特别是大妈和两位婶母吵架的时候，兄弟们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这一切，他默默地承受着。

直到有一天被刘子俊发现了。

那一年，他八岁吧，刘子俊十二岁。

他记得那天他穿着一套新的儿童西装服，那是老太太送给他的新衣服，老太太以为他调皮，老是把衣服弄破了。他跟着其他三位兄弟到院落里玩，大家年纪相当，就算总是打架，还是喜欢聚在一起玩的，再说了大家都同住一个屋檐下，孩子们哪有不在一起玩的。

他才到院落里，就被刘子旭拖着到了僻静的地方，小时候的刘子旭很胖，力气很大，他一被拖到了僻静处，刘子旭兄弟俩便按着他，扯他身上的新衣服。

“别剪我的新衣服，这是奶奶送给我的。”刘子恺记得自己当时不停地挣扎，甚至哭了起来，可是那套新衣服还是被那对恶魔孪生子爬下来了，刘子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剪刀，三两下就把他的新衣服剪破了，刘子旭也聪明，剪得很有技巧，这里剪一下，那里剪一下，不细看，都以为是不小心被什么勾破的。

“你们在干什么？”在他伤心无助的时候，刘子俊忽然放学归来了，正朝他们三人走过来。

“大哥。”孪生子对刘子俊倒是尊敬得很，一看到刘子俊，就把他的衣服丢下，开心地跑向了刘子俊，而他则哭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捡起自己那被剪烂了的衣服，默默地穿了起来。

他还没有穿上衣服，一双很有力的手，哪怕刘子俊那年不过十二岁，他也觉得他的手很有力，那手翻看着他的破衣服，鹰眸又扫到被刘子旭丢在地上的那把剪刀，刘子俊明白了一切。

他看到刘子俊的俊脸在一瞬间就黑了下来，好像雷公一般，刘子俊的气势天生，就算年纪小，依旧压倒众生，他转身阴冷地瞪着孪生子，冷冷地质问着：“他的衣服一直都是你们剪坏的？”

“大哥，我们……”面对刘子俊那黑漆漆的俊脸，孪生子害怕了，他们后退着，想逃跑。

“谁敢跑！”

刘子俊看出他们的意图，低吼一声。

孪生子的脚下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动也不敢动了。

“我的弟弟，谁敢欺负！”刘子俊阴寒地说着，手再一伸，就把刘子旭扯到他跟前，刘子恺觉得自己最崇拜大哥了，刘子旭那么胖，大哥一手就能把他扯到跟前，而接下来才让几个人吃惊，刘子俊把刘子旭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捡起剪刀把刘子旭的衣服剪得如同布条一般，但又不剪断，然后把破得不成样子又很有型的衣服扔给了刘子旭，冷冷地说着：“这，就是欺负我弟弟的下场！穿上它，进屋里去！”

刘子旭吓呆了。

刘子旭也哭了。

八岁的小男孩，全身光溜溜的，他能不哭吗？

佣人们发现了，他也不敢跟着佣人回屋里去。

大人们都闻声而来了，韩影尖叫着。

可是刘子俊不说话，刘子旭也不敢告状，而且在刘子俊的逼视下，他乖乖地穿上了那像布条一样的衣服。当时韩影就气得想动手打刘子俊，可一接触到刘子俊那阴寒的眼神时，身为婶母的韩影竟然不敢动手了。

就这样，自那次起，兄弟们不敢再欺负他了，因为刘子俊说了，他刘子恺是他的弟弟！

大妈不喜欢他，婶母们都说他妈是小三，是狐狸精，更不喜欢他，除了父亲和老太太之外，他也只能从大哥那里得到了温暖。

或许，他对大哥的感情，就是这样慢慢而起，慢慢变质的吧。

为了他，大哥那次也被父母亲责骂了。他记得大哥气愤地回顶了大妈一句：“谁叫他们欺负子恺，他们也是我的兄弟，但隔着一个堂字，子恺和我却是亲兄弟！”

他还记得那次大妈被气死了，大妈恨他，恨他的母亲，他一入刘家大门，就感受到了。大妈为那件事还和三婶母大吵了一架。

所以刘子燕才会说他，如果不是大哥在意他这个兄弟，在刘家，他就会连佣人都不如。

他崇拜大哥，尊重他，却慢慢地让感情偏了位。

他知道那是不对的。

别说同志恋还无法让世人接受，就算能接受，他和大哥是兄弟，亲兄弟，就会被世人耻笑了。

他一直忍着，忍着。

而他对小希的感情，也是从小时候开始，小时候的小希像个小公主一般，她有着良好的出身，又有着父母的疼爱，她无忧无虑，每次只要她来到刘家，兄弟们都喜欢围着她转，就连恶魔孪生子都争相讨好她，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希，他自然也会喜欢。

虽然在恶魔孪生子的干涉下，他一直不能和小希一起玩，小希对他不曾攻击过，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好女孩。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注意她的时候也跟着增长了。

久而久之，心里的情种发芽了。

他在爱着大哥的同时又爱上了高小希，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敢表白，就连亲近高小希，他都不敢，一直从心里爱着。等到他强势了，却永远地错过了。

再一次深深地看着与刘子俊合影的相片。

成年后的刘子俊很忙了，再也顾及不到他了，不过他知道，刘子俊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弟弟的。

如今，他却在精神上，情感上对不起他最敬重的大哥了。

扭身，把相片摆放回床头柜上，苦涩的视线环视着满房间的相片，他慢慢地滑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到墙壁前，静静地看着每一张相片，沉重的手抬起，把高小希的相片，一张一张地从墙上撕下来。每撕一张，他觉得就是自己拿着刀在割着自己的心一样痛。

他撕得很小心，很小心，不忍弄坏每一张相片，每一张相片都寄托着他对高小希的爱意。

造化弄人，他最爱的两个人结成了一体，打死他，他也做不到去拆散他们。既然不能拆散，他只能逼着自己放下。

哪怕放下的过程很痛，或许他不能真正放下，可他也要去学着。

一整个晚上，刘子恺都是从墙上撕下高小希的相片。

大大小小，几百张。

他没有丢掉，而是找来了相集，把相片按年龄阶段，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分开，装进了相集里。

也是把他对高小希的爱装了起来。

他要慢慢地学会把她当成大嫂来尊敬着。

……

睁开惺忪的双眸，高小希觉得很累。

窗外，还没有阳光，天空有点暗沉。

侧头，看到身边还在熟睡的刘子俊，看着沉睡中的他，敛去了所有光芒像个孩子一般可爱，她的眸子放柔。轻轻地，小心地，尽量不让自己惊动到刘子俊，她从他的怀里滑出来。

这个男人总喜欢搂着她睡到天亮，有时候她半夜醒转，滑出了他的怀抱，没过一会儿，他的手就会习惯地摸来，摸着她，就习惯地把她往怀里带，好像她不在他的怀里，他极度不安似的。

她知道，她起床，他肯定也会很快醒转。

坐起来，身上已经套上了睡衣，可是睡衣下的身子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吻痕。

昨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像个野兽，对她需索无度。

到了深夜，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还在不停地耕耘着。

她在极度疲累中沉睡之前，在心里想着，他是存心不让她起床的。也不想想，她还要上班的。

看看时间，才清晨七点多，难怪天空还有点暗沉，。

拖着还很累的身体，她走到了阳台上，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用力地吸了吸清晨新鲜的空气。站了片刻，她才回到房里换上了衣服，下楼走到院落里散散步。

只是，一边散着步的时候，她还一边打着呵欠。

还想睡呀。

都怪他，让她累死了，睡得也少了。

连睡梦中，她都感觉到他还埋在她的体内，不停地驰骋，好像久旱逢甘露似的。

脸，染上红晕。

每每想起欢爱，她都会红脸。

升格为少妇了，她也做不到像其他女人那般自然。

“小希。”

冷不防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以及一道中气十足的叫唤声。

高小希回头，便看到别墅大门被一个中年女人打开了，那个女人，她非常熟识，因为那是美姨。而那辆车，她更熟悉，那是老太太的专车，司机自然是英叔了。英叔是刘家的管家，不过老太太信任他，他也兼当老太太的司机。

老太太来了！

高小希有点错愕。

还是一大清早就来了。

这情景有点眼熟。

一个多月前发生过一次了。

“小希。”老太太的叫唤声再度传来，车停稳，老太太在英叔的扶持下下了车。高小希赶紧迎上前去，一边扶着老太太另一边手，一边笑着：“奶奶，你怎么来了？”

“子俊还没有起来吗？”老太太停下脚步，眯眯笑着，那笑容有几分的古怪，无端就让高小希觉得不对劲。

“没，奶奶找子俊？那先进去，我上楼叫他。”高小希也停下了脚步，以为老太太是来找刘子俊的。

呵呵。

老太太笑得很欢，也笑得很贼，她紧紧地抓住高小希的手，笑着说：“不，奶奶是来找你的。小希，今天是星期六，你不用上班吧？难得你休息在家，陪陪奶奶。奶奶今天要参加一个老年人联谊活动，在市老年人联谊活动中心举行的，每个月举行一次，每次奶奶都是在美姨的英叔陪着去的，儿孙一大帮，就没有一个人空出时间来陪着，每次看到那些老友们身边都有亲人陪着，奶奶心痒死了。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陪着奶奶去，让奶奶在老友们面前也笑起来。”

她的儿孙们不是没空，是不愿意陪着她去老人联谊活动中心去，因为那里全是老人家，最年轻的都有七十岁了，年轻人嘛，是不喜欢和老人混一起的，因为话题不同，经历不同，思想不同，中间跨着十几个代沟，难以沟通。可是其他人都有孝顺的儿孙陪着去，哪怕有些人的孙子才十岁，可至少有人陪着。

而她，谁都知道她是刘家的老太君，比他们都尊贵，却是最孤单的一个，每次都是佣人们陪着，每当老友们问她：“你的儿女们都干嘛去了？钱那么多了，还那么拼命干嘛？怎么就不抽抽时间陪陪你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