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大玉海,打死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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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国的郕王其实只是名义上的,早上从杭氏屋中起身, 和正妃汪氏一起吃饭:“一会跟我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去。”

汪氏道:“前儿刚去过, 每隔五日进宫一次, 犯不着为了你监国就巴巴的跟过去巴结, 平常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等皇上率军还朝,咱们也淡然处之。”

朱祁钰一噎,王妃的脾气一向爽直,他也没办法,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按理是该这样。可是你也不想想, 这世上的事全都有道理么?太后只有这一个儿子……嗯,还得给她讲道理:“太后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带兵在外, 太后心中自然不安,咱们理应进宫宽慰她老人家。更何况, 我怕锦衣卫中的奸佞搬弄是非,说我要趁机篡权夺位, 咱们常常在宫中侍奉太后,我不沾染朝政,等哥哥回来凡事都好交代。”

哥哥虽然很好,可是王振和喜宁都是棘手的小人, 哎, 哥哥总是偏爱他们。

汪王妃一思量:“王爷, 你想的真细致,我听你的。”

俩人吃完早饭,朱祁钰再去杭氏屋里看儿子,儿子虽然看起来比小太子聪明,可是瘦了一点,唉。等汪王妃梳妆打扮完毕,俩人各自坐车进宫。

太后和太妃正在一起喝茶聊天,只差拿一套麻将出来玩。

实际上,四个人就在玩叶子牌,叶子牌始于唐朝,是一种纸牌,全副牌有40张,四个人分为庄家和闲家。

王尚宫给太后太妃、王爷王妃每人分了八轮牌,每人八张牌,剩下八张放在桌子上。

孙太后拿着手里的牌一看,嗯,不错,财大气粗:“叫庄。”

玩了一圈,就叫:“喜姐,你派人去看看太子起了没有,要是醒了,吃完了早饭叫他过来玩。昨晚上让你们熬的酸梅汤熬上没有?可怜价的。”

章守义道:“熬好了,味儿不大酸,娘娘尝尝么?”

“嗯,来一盅。”

汪王妃问道:“母后,怎么了?”

孙太后笑着摇摇头,头上的珍珠步摇随之轻晃:“那日册封太子的大典,穿了正式的太子礼服,把那个小家伙热的中暑了,身上也捂出痱子了,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白天也蔫蔫的。可皇上一走,小太子还得每日上朝,天爷,他里面穿肚兜外面穿龙袍都热的流汗,刺绣太厚了,殿里也闷热。小孩子又不敢用冰,又不好用药,太医院特意配了一份平和些的酸梅汤,叫他喝了开胃。

还有,叫内库找出来的大玉海找着没有?那是一整块青玉雕的大玉海,夏天盛上水放在屋子里,也很凉快呢,先皇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就用那个。”

吴太妃听说过那件东西,只是没见过。

朱祁钰:“哇,那可真好。儿子前些天贪凉,抱着竹夫人还放了几盘子冰,早上就病了。”竹夫人是竹抱枕,用竹篾编成长圆形中空形状,夏天抱着可以通风。

汪王妃笑得不行:“然后,然后他又自作主张,在正午太阳底下晒了两个时辰,晒的差点中暑。哈哈哈”

吴太妃无奈摇头:“难怪呢,看着黑了些。”圆脸小白胖子差点晒成皇上那样的黑胖子。

朱祁钰摸着脸,讪讪的笑。

“娘娘,大玉海已经找出来了,一会就拿过来让您过目。”

“免了吧,睹物思人,反倒难受。”孙太后笑了笑:“哎呦,我输了。拿银子过来!”

章守义一脸肉痛的端着一盘子银子上来,算了输赢的番数,给三位闲家分银子。

王尚宫叫某宫女去看太子起床,让万贞儿去拿大玉海,特意嘱咐道:“叫内库派人抬到东宫去。你拿几两银子的赏钱。”

万贞儿应了一声,就去忙了。她知道娘娘最近心情不好,就规规矩矩的穿着女官的嫩绿色纱衣、白绫子肚兜和棕红□□裙子,反正以她这样伟岸的身材、浓如墨画的美貌、刚毅的脸部线条、低沉有力的声音,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一样的不像个女人。

皇家的珍玩都收藏在内库中,万贞儿一看,一个青灰夹生黑斑色的石头缸:“这是大玉海?”可能是我没见识,但是玉应该是纯色的、油润的、以白色为佳。

内库管事有着丰富的学识,对历史各年代的瓷器、漆器、铜器、犀器、木器、书画、绢帛以及在这些大类下细小的分类,都了如指掌,学识丰富如博物馆馆长。

当下就把这大玉海的来历讲了:“这是仿元朝渎山大玉海所做,用的也是南阳独山产黑质白章玉料,上雕龙纹,水浪花中藏着鲤鱼、犀、螺、蟾、蚌、鳌鱼、马、兔、豚、鼠头鱼等。渎山大玉海现在在太液(北海)中的琼华岛广寒殿中,高二尺,口宽一米二尺八寸,有三千斤重,太大了,不安全。”

万贞儿:“哦。劳烦公公派四个人,把东西抬到东宫去。”

内库总管拿出一个本:‘八月十七,太后取大玉海交于东宫,宫人万氏来领。’记录完,又道:“你来签字画押。”

万贞儿接过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内库总管点点头:“好字,有岳武穆之风。”这行楷写的好看,很有锐气。

万贞儿心中一动:“公公,你这儿有岳武穆的真迹?”

内库总管含笑指了指书桌上的字帖:“这是宋徽宗的千字文,这是岳武穆的真迹。”

万贞儿惊讶的差点把笔掉下去:“我能看看吗?”

内库总管在她手上看了一圈,手指头粗,一看就很有力气,嗯,手上的老茧不是写字的茧、不是绣花的茧,要说是干粗活的手吧,也不太像:“看看也行,只是别上手。”

万贞儿认真的看了一会,觉得……呃,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她虽然读书写字,也没有很高深的文化境界,对于书法也不善于欣赏。道了谢之后就带着人去承乾宫。

承乾宫就是俗称的东宫,承乾的意思是承接乾清宫的位置。

这位年轻的、英武的太子殿下,正穿着红肚兜光着屁股,四仰八叉的躺在凉席上休息,刚刚满床打滚,滚累了。绣着狮子滚绣球的小肚兜下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小胖孩好像又要睡着了。

“把东西先放院子里,一会洗一洗再拿进去。”万贞儿又对旁边的宫女说:“给这几位倒碗凉茶喝。”她进入殿内,见了朱嬷嬷,三言两语把事儿一说。

朱嬷嬷大喜:“这感情好,殿下晚上也热的够呛,又偏爱吃糖,到夜里睡在象牙席上还嫌热,非要人扇扇子才肯入睡。挂着帐子叫热,不挂帐子被蚊子叮了又受不了,现在胳膊上的湿疹还没退呢。”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万贞儿进内殿,看穿着肚兜的小胖孩。

朱见深刚出生的时候有点瘦,养了两年,六个奶妈一天喂十二次,把他喂的胖墩墩的,躺在床上流着口水睡着了。

朱嬷嬷瞪了一眼左右:“还不把殿下叫醒?现在睡够了,到半夜又要闹腾起来。”

万贞儿看着这胖手胖脚的小朱宝宝,也没觉得有多可爱,不知道太后怎么就那么喜欢,每次见着都乐的牙都要掉了。她捏着嗓子,学着朱见深最喜欢的那只狸花猫叫了两声:“喵喵~喵喵喵`”

朱见深闭着眼睛猛地坐起来,几乎以一个完美的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砰砰砰的往前蹿,差一点就从床上蹿到地上去。

旁边的嬷嬷宫女们吓得够呛,别说过去扑接,就连惊叫都来不及。

万贞儿箭步上前,单手抄起刚掉出来还没落在脚踏上的小太子,一脸平静的站起来:“唔,不是很沉啊。”她的大手托着小太子的胖肚子,小太子呈蛙泳姿势,手刨脚蹬。

小太子:“啊!嗷嗷!啊!!”尖锐刺耳的叫声。

朱嬷嬷深吸一口气,差点翻白眼,压低声音怕吓到小太子,又被万贞儿吓得嗷嗷的:“你抱稳了!别一只手托着!”

万贞儿想说,趁着娘娘和尚宫不在的时候,二尺高的窑变豇豆红天球瓶都被我拿起来单手耍,嗯,这事儿不能说。她就装模作样的双手捧住小太子,像是捧个托盘似得。

朱嬷嬷扑过来:“不对!抱小孩子不是这样!让他坐起来,坐在你胳膊上,脸趴在你肩膀上,这只手搂着他后背,对,别让小太子掉下来。这可不是拿瓷器!”

万贞儿听话的把他抱好。

小朱宝宝:“啊噗……”热乎乎的早饭——奶妈的产品——倾倒在万贞儿身上。

简而言之,他吐奶了,吐了万贞儿一脖子。

万贞儿心里暗暗的有点嫌弃,把小朱宝宝塞进嬷嬷手里,自己出去清理。

幸好现在是夏天,纱衣裳一脱,让宫女拿水洗一洗,再擦了肩膀上他吐的奶,也就可以了。

宫女们穿的肚兜不仅裹住了胸腹,还裹住了后背,基本上是个没弹力的背心。

只见她两膀上尽是如铁铸一般的肌肉,起伏跌宕如山峦,抓着手巾的擦脖子的时候,能看到微微鼓起的血管、相互扣着的肌肉那缓慢、有力而耀眼的移动。

太子宝宝:“哇~”

张大嘴看着,嬷嬷的手臂、肩膀都是虚胖的白又圆,还有点松软耷拉(后世称之为蝴蝶袖),她看起来好不一样啊!

朱见深仔细的思考了很久,觉得她和画上的狮子、宫门上桃木符上绘制的门神有些相似。他还不懂威武这个词儿怎么说,却已经了解了这个词儿的意义。

嬷嬷们带着小太子去见孙太后,万贞儿留下来,跟着宫女们一起把这个半米高、一米宽的大玉海洗干净,又搬到屋里去,往里放了两桶水。

小火者们把这个缸搬进去,搁在地当间,拿了赏钱笑嘻嘻的走了。

万贞儿若有所思:“这不就是个扁一点的缸吗?”俺们老家的缸就叫缸,拿石头做的就叫大玉海,嘿,真长见识。

宫女们:“是啊,这就是个石头缸啊。”

有人小声说:“其实和猪食槽也有点像。”

书中暗表,猪食槽就是用石头凿的,敞口、容量很大、多为长方形。

众人低声细语的‘没文化’了一番,各自散去,该忙啥忙啥。

宫女们去洗手帕。薄褥子——殿下昨晚上尿床了。

万贞儿穿上晾干的衣裳,愉快的走了。

……

也先惊的连刚抢来的粉彩饭碗都拿不住了:“你抓到了皇帝?明朝的?正统皇帝?”

“是的!”伯颜帖木儿说:“活的!皇帝!”他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也先有些头疼,抢来的金银财宝好分,抢来的马匹、牛羊和女人也好分,一个皇帝!“杀了他吧!如果他留在我们手里,明朝人会不断来抢,他们还有很多军队。”

“不,哥哥,您还记得历史吗?宋朝的时候,被金人抓走了两个皇帝,换了很多黄金白银丝绸,还有公主!我想知道明朝的公主有什么不一样。”

也先太师皱着眉头:“这不一样。”他给自己彪悍的弟弟讲了,当时宋朝积弱、军队羸弱,北宋基本毁灭,赵构在南方建立的南宋小朝廷,而现在不同,现在明朝的军队并不弱,我们甚至没和明军正式交手,只是有一个愚蠢的皇帝。说着说着,他想起来,如果我们杀掉愚蠢的皇帝,他们换一个聪明的上去,还会回来复仇。

众多将领深以为然的点头。

伯颜帖木儿总结道:“我们要明朝人的财富和女人,但不能让他们疯狂的复仇。你该知道复仇的力量有多可怕。”

“真聪明。”也先展颜一笑:“请他过来,我要款待他,像是对待贵客一样对待他。”他摸着胡子:“能带来财富和奴隶的,都是我们的贵客。”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从瓦剌人的角度来说,是智慧的光芒,从明朝人的角度来说,是邪恶而冰冷的光芒。

他打算抓着这个皇帝,让明朝每年送金英和茶叶过来,不,只要抓着皇帝,我要什么他们就得给什么!

明朝人把这种大好事称之为‘绑肉票’。

‘贵客’朱祁镇强自镇定,被几名臭烘烘的大汉压进金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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