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做自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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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傅雪娇来了之后,原本井井有条,规矩的过份的靖王府突然变的有了点生气起来。

傅雪娇镇日里就跟流光的影子一般,哪里有流光,哪里就能见到她。

流光喝茶,她就在边上端杯递盏,流光练字,她就在边上铺纸研磨,甚至流光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那里,她也要凑上前去,看着流光嘻嘻的笑。

蔷薇有天自己去府里的药房中挑了药材过来,正看到流光从花园中走过,傅雪娇不顾仪态的挽着流光的手,整个身体都几乎巴在了流光的身上。

看到这副情景,蔷薇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兽巴着母兽不放的场景,越看越像,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流光转头看到蔷薇,原本就被傅雪娇缠的恼火的心绪更是一阵怒从心起,暗想这丫头明明说是来陪你的,你凭什么就这么逍遥事外?

唇边咧开一个算计的笑容,忽然迈步朝蔷薇的方向走去,极温柔的说道:“娘子不是说身体不好,怎么今日居然自己出来了?”

说着话,顺手接过蔷薇手上提着的一个药篮,拎在自己的手上,又一手穿过她的腰,亲亲密密的搂着她。

久违的身体接触让蔷薇的心忍不住快跳了一拍,身边之人身上阳光的气息一如往日淡雅宜人,蔷薇却忍不住头痛的皱起了眉头。

早知道就不该笑那么一下,白给了这人借口把麻烦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种时候,自然也不能拆流光的台,因此淡笑着说道:“今儿身体好些了,就出来走走。”

“我看娘子的气色也比前两日好多了。”流光把手上的药篮递给身后的婢女,仍是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笑意:“既然娘子精神这么好,不如陪本王手谈两局,权做怡养性情吧。”

蔷薇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差点没上来,猛的呛咳了起来。

流光连忙伸手拍上她的背,轻轻的顺着。

微转脸瞪着流光狐狸一样笑眯眯的脸,蔷薇气恨的想上去咬他两口,这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的棋艺臭的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乐池那样的初学者,还假模假式的和她说什么“手谈”!

“臣妾以为……”

“我觉得很好啊!”傅雪娇忽然挤上来挽起蔷薇的手,硬生生插在二人的中间,把流光给挤到一边。

装作关心的样子拍打着蔷薇的脊背,帮她顺气,同时口里接着说道:“看公主咳的这么厉害,就知道是气急所至,这下棋啊,最能陶冶一个人的性情,没准公主常陪表哥下下棋,这顽疾也能去了呢。”

说着话,也不等蔷薇同意,就冲站在一边的侍女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暖阁里把东西准备好?”

话说到此处,蔷薇就是想拒绝也不可能了。

叫春枝冬梅二人先把药篮送回去,蔷薇无奈的跟着他们往暖阁走去。

一路之上,也不知是刻意表现自己大度,还是怕流光又来扶自己,傅雪娇的手一直搀着蔷薇,远远的看去,还让人以为有多亲密似的。

只有蔷薇自己苦不堪言,她大概天生不是享福的命,这般被人架着走路,实在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真是弄不明白以前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为什么都要摆这么个谱出来。

忍不住又想叹气,挣了面子,苦了身子,何苦来哉?

蔷薇的出现让傅雪娇产生了一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生怕她和流光说话引了流光的注意,一路上东拉西扯,逼的蔷薇就算不答话,也不得不听她说。

流光好容易得清静一会儿,既没有人扒在自己身上不放,也没有一个娇腻到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耳边唠唠叨叨,自然是乐得轻松,负着双手在旁边一派自在。

偶尔眼光扫过去,瞟到蔷薇明明笑不出来却硬逼着自己弯开唇角的别扭表情,心下立时一派舒爽。

有人来勾引自己的丈夫,身为妻子,当然应该出去做那个挡箭牌,此乃天经地义。

有了傅雪娇在耳边叽叽喳喳,蔷薇只觉这一路上分外漫长,短短的两进院子,倒像走了两个时辰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暖阁之中,棋盘摆上,东西放好,蔷薇这才知道傅雪娇为何如此热衷于下棋这件事情。

自己与流光在棋盘两边面对面坐定,中间隔着一张比棋盘略大的小桌,而傅雪娇则以观棋之名,硬是和流光挤上一张软榻,还不住的从旁边桌上拿些点心或者水果,一小块一小块的往流光嘴里喂。

流光脸色阴沉的锅底似的,几次伸手下子,被傅雪娇一搅,都给下错了地方,让蔷薇捡着空隙,连吃了他好几块地盘。

为了鼓励傅雪娇如此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力帮助,蔷薇故意每个子落下都重重的按在棋盘上,还不时恶狠狠的盯一眼傅雪娇,仿佛对她如此对流光大献殷勤的行为有多么深恶痛绝似的。

傅雪娇看到蔷薇的反应,自然更是大为得意,喂的更勤,蔷薇心里面都快要笑翻了,有这么一个情敌,也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笑意忍不住爬上嘴角,却又不敢当着流光的面笑出来,这个男人的小心眼,蔷薇早就见识过,不打算以身试法,如此一来,便绷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古怪之极。

这样的表情看在傅雪娇眼里,自然是蔷薇心里在不爽自己和表哥这么亲密,可是流光却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双手把他推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笑他。

傅雪娇再喂来一块点心的时候,流光张嘴吃了,却又并不下咽,忽然半起身越过棋盘,一手勾过蔷薇的头,突如其来的吻上了她的唇,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口中的那块点心哺给她,然后又从容的坐回原位。

蔷薇拿着棋子的手下意识的向下一压,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你……你们……”傅雪娇先反应过来,手在蔷薇和流光之间移来移去,也不知道该指着谁。

“那块点心味道不错,王妃觉得呢?”流光优雅的拈起一颗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上的某个位置,蔷薇的目光移向棋盘,看到自己刚才那颗子好巧不巧的正放在一条大龙的眼上,生生的堵死了自己的活路,而流光那颗子一下,一大块地方的子,就被提的干干净净。

无奈的咽下那块点心,然后将手上的棋子丢回盒子里,有些不甘的说道:“我输了。”

本来己经快要赢了的,局势一片大好。

只是到最后,自己还是斗不过流光啊。

流光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挑眉说道:“娘子身体不适,本王就不留娘子了,娘子回去好好歇着吧。”

“是!”蔷薇起身行了礼,又转身和傅雪娇告别,看到傅雪娇一副妒恨交加,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表情,心下无奈再起。

从头说到尾,这场事情都是她先惹出来的,若是她不要极力促成这什么劳什子手谈,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到了最后,却又要把帐算在自己的头上,真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很冤。

回到飞絮阁,己经差不多是晚饭时分,春枝去厨房取了饭过来,两荤两素一个汤,再加一碗白饭。

朝云的土地上特产一种珍珠米,入口极有嚼劲,原是蔷薇喜欢的东西,因此一桌子菜上来,看都没看一眼,倒是先扒了饭进嘴里。

然而一口饭进去,脸上的表情猛的变了一下,不动的声色咽了咽,对着春枝说道:“我吃了饭要沐浴,你去叫点热水给我。”

又对着冬梅说道:“你和她一起去,顺道问管事儿的要些新鲜花瓣回来。”

两个婢子对望一眼,一时都没有动。

蔷薇沉下面孔,冷冷说道:“怎么,我堂堂一个王妃,连你们这起子人也使不动了么?徐嬷嬷把你们派过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了?”

这两个婢子原本是怕蔷薇趁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做出点什么,可是如今抬了徐嬷嬷出来,立时就有点害怕,就算自己两人没有做错什么,可一旦被王妃告上去,只怕也免不了一顿责罚,又想着王妃平日里表现也算合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各行一礼下去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蔷薇极快的由口中吐出一样东西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字条,在口中凐了这么半天,字迹都有点模糊,好在还能辩认。

字条上只寥寥的写了几个字:“今夜二更,老地方。”

看过之后,蔷薇将纸一揉,又塞进嘴里,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会想办法跟她联络的,除了暗中帮助慕容家的人,不会再有其他。不过那些人也当真神通广大,竟然连如此严密的地方都能送进信来。

春枝和冬梅回来的时候,正好也是蔷薇吃饱了的时候,看着她们收拾碗盘,蔷薇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今儿拿饭过来的时候,可碰上什么人没有?”

春枝低着头说道:“回王妃,不曾遇到什么人。”

“还说没有!”蔷薇一声厉喝:“那菜里面都飘了片枯叶子进去,难不成是厨房的人故意那么做给我吃的?”

蔷薇这句话,己是在诈人了,那菜中好好的,连一丝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看见。

这一声喝的极为突然,只见春枝身体一震,显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开口说道:“路上碰见了岳陵岳将军,他说要察看一下给王妃的饭菜有没有不妥,就打开食盒看了一下,可能是那时候飘进去的。”

“哼!”蔷薇冷哼一声端起茶来漱口,轻慢着声音说道:“本王妃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这等小事,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下次本王妃若问什么话,你们最好给我如实回答,要是再这样吱吱唔唔的,就算是徐嬷嬷护着你们,我也定不轻饶,下去吧!”那两个婢子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出去了。

蔷薇洗澡时从不要人伺候,这在她一住进来的时候就交待过了。

脱了衣裳将自己浸在热水里,待热气行遍了全身,蔷薇抬起左臂看了看,一道细细的红线由中指尖始,不断向上蔓延,一直到手肘部才停止了势头。

蔷薇伸出手去量了一量,前些日子看的时候才到小臂中段,现在果然又己经长了不少。

思及这红线越过肩头,再折而向下到达心脏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蔷薇面上微微绽开一个无所谓的笑意。

初到朝云的那一场宴会,让她将朝云的形势看了个透彻,同时非常精准的领悟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流光迎娶赤焰公主,从一开始,就是预设好的一步棋。就算那个公主不是她,不会像她一样处处为着流光着想,流光也还是会将公主娶回来。

朝云目前的势力太平均了,就像是一只盛满了水的三角鼎炉,虽然有心要让水溢出来,可是由于三角这个形状的过分稳定性,却注定了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轻易成功。

只要有一方轻举妄动,另外两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联合起来,将妄动的那一方,狠狠打压下去,并且从此之后,再无翻身之日。

所以,流光和云皇迫切的需要一个不安定的因素,需要一个人,一股势力,从外部来打破这份平衡,而赤焰公主,以及赤焰公主背后所能调动隐藏的势力,正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作为导火索的赤焰公主,只是这盘棋上的一个弃子,一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她的生死,便再与云皇和流光无关,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天下无情人,无情事,本就莫过于庙堂,莫过于皇家。

那日自己被劫之后流光对着自己流露出来的软弱,让蔷薇清楚的知道,流光动摇了,当那个被作为弃子的人是自己时,流光己经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按照原本计划好的那样,把这盘棋按部就班的下下去。

可是动摇又有什么用呢?莲华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她一向视自己为所有物,如果自己不能按照她想要的样子活下去,那她就宁可毁掉,也不会轻易给人。

莲华就像是一个禁锢着她的华丽牢笼,她固然曾在里面遮风躲雨,可是随着她慢慢长大,那个牢笼,己经再也住不下她了。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做的事情,皇宫里己经再没有她要的消息,她必须要离开那个牢笼,到可能出现那件事情答案的地方,去探索,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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