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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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你想知道的,都己经知道了?”一直半卧在地上没有出声的陆霖云此时突然开口说话,原本一动不能动的身体也忽然仿佛没什么事一样慢慢站了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伸手擦擦嘴角:“亲耳听到,再做事情的时候,会不会比较没有犹豫?”

韩书仪震惊的瞪着陆霖云,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转身一伸手再次卡上蔷薇的脖颈,怒问道:“你算计我?”

蔷薇的眸子浅浅垂下,声音淡淡的说道:“你真的还用得上力道吗?”

蔷薇不说的时候,韩书仪还不觉得,此时听蔷薇一说,手上下意识的想要发力,却惊诧的发现浑身的力道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痕迹都找不到,就更不要说武功内力。

心下一惊,袖口下意识的一抖,陆霖云却早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飞身上前,一掌切向他的手腕,横身护在蔷薇身前,同时指尖连点,解了蔷薇身上的穴道。

一样东西呛啷落地,却是一柄匕首,那匕首质地显然相当不错,在这样封冻的大地上,居然能笔直没入半截。

陆霖云看着捂着手腕退后一步的韩书仪冷笑:“说什么不舍得伤蔷薇,一旦遇险,第一个想到的,还不是拿蔷薇做筹码?”

形势在瞬间逆转,韩书仪根本不理陆霖云,只看着蔷薇说道:“我终究是小瞧了你匠神记名弟子的身份,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蔷薇眼皮轻眨,看着韩书仪的时候仍有一丝心痛,轻声说道:“你一直都待我不错,虽然前些日子我心里起了怀疑,可总不愿意相信你真的是坏人。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陆公子对我说你一定会来,我仍是不肯信他,觉得你就算来了,也不一定就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在陆公子的衣服上下了一种药,这是一种香气,味道极清淡,就跟平常人家用的熏香差不多,如果只是单独这种香气,闻了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感,反而清心提神……”

“第二种药呢?你下在哪里?”韩书仪终究不是笨人,蔷薇只说其一,他就猜出了其二。

蔷薇眼神飘向韩书仪手中仍然紧紧纂着的那个锦囊,韩书仪的面色攸然一变:“你下在了虎符上!?”

蔷薇望着韩书仪语气平淡:“如果你真的没有异心,自然不会去打虎符的主意,也当然不会中毒,可是……”

没有接着说下去,然而言语中的痛惜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好,好,你算的好精巧!”韩书仪连连点头,抖手将锦囊扔在一边,看着虎符从并未系紧的袋口滑出,才转头再次问道:“可是我想不明白,我究竟有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会引起的你怀疑?”

蔷薇垂头轻叹:“你太急着想让我翻出当年那桩旧事,急切的连我都难以置信。”

“就只是这样?”韩书仪盯着蔷薇问道。

蔷薇点头:“你明知道当年那件事情与韩家有莫大的关联,可却仍然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它,让我不得不疑。”

陆霖云在旁冷笑:“你本来真的算的很好,只可惜胜利近在眼前,你终究还是心急了些!”

“不是心急!”韩书仪居然并没有对陆霖云的冷嘲热讽生气,反而认真回答:“我只是没有算到人心这个变数而己。陆霖云,如果今天陪着你来的人不是蔷薇,你早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一语说毕,忽然淡笑一下,韩书仪微微摇头说道:“事己至此,多说无异,可是蔷薇,我果然没有看错,若是我真的站在了风林大陆的顶点,能够与我共同携手看天下风云的人,只有你而已。”

“己然是败军之将,还说什么站在风林大陆的顶点。”陆霖云心知韩书仪说的不错,如果不是为了在蔷薇面前留下一种完美印象,韩书仪刚才根本不会救他,拦截的手段也一定要激烈不知多少倍,可即使如此,听到韩书仪那般自负的说辞,陆霖云还是忍不住要出声反驳。

韩书仪卓然而立,眉宇间没有一丝沮丧灰暗之感,只是淡声问道:“你们既己猜到了我,那么我爷爷在岚歌的布置,恐怕也是白费了吧?”

“你觉得呢?”陆霖云反问。

韩书仪淡淡一笑,忽然转向蔷薇,轻笑说道:“蔷薇,我送你最后一个人情,程迟将军并没有反,他是被我们的人抓住,关在了韩家位于临湘城中的别业里。真正被我们策反了的人,是他手下的副将。程迟是慕容家的旧将,对你又颇有回护,我想,你一定不希望他有事。”

蔷薇心中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骤然滑过心间,虽然韩书仪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温雅可亲,在朝中也是向来没有架子,与众臣都相与极好,可是从他偶尔流露出淡淡鄙夷和不屑的目光中,蔷薇却知道,那样的性子,并非他的本愿。

下意识上前一步,脱口说道:“书仪,你不要做傻事!”

“傻事?”韩书仪浅浅重复,忽然挺直身子,傲然说道:“我韩书仪自负天资机敏,想不到一步有失,满盘皆输。人生在世,赢,固然要赢的漂亮,可就算输,也绝不能输了风骨!要我死容易,可若要我俯首就颈做阶下囚,绝不可能!”

一丝血迹突然从韩书仪唇角溢出,韩书仪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然而他却极力站稳。

“书仪!”蔷薇惊叫,无论韩书仪怎么机关算尽,可是他对自己却始终是只有好,没有坏,那些最难的日子里,唯一一个陪在自己身边浅笑温言的人,不是流光,不是君落羽,不是冥烈,甚至也不是乐池不是莲华,而是面前这个己然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朋友的男子。

一步上前扶住韩书仪的身体,眼底的关心终究忍不住流露,她依稀记得大殿之上见他的第一眼,那股漴漴流淌的清澈溪流,是如何在满殿机心中滋润了她的心怀,她的情绪。

韩书仪身子又晃一晃,终于不支将重量全部压在蔷薇身上。

扶着韩书仪慢慢软倒,蔷薇泪水夺眶而出:“你这又是何苦,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你。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你对我……”

“别哭!”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韩书仪终于摘下一直刻意维持的温雅面具,这一句别哭说的亲昵至极,却是真情流露。

他望着蔷薇的眼睛淡笑说道:“此生是我时运不佳,我只愿来世能够比他,更早遇到你。”

这句话一出,蔷薇的泪水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如决了堤的河水一般,流的更凶,更猛,几乎只是片刻间就爬了满脸,模糊了视线。

陆霖云看着韩书仪倒在蔷薇怀中的样子,轻叹一口气,无奈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韩书仪闻言忽然转向陆霖云,看着陆霖云一张尘埃落定的脸,喘息着挑衅说道:“你们真的以为你们什么都算到了么?”

陆霖云凝眉:“你什么意思?”

韩书仪忽然大笑起来,一边呛咳一边挑衅的看着陆霖云说道:“陆霖云,我之所以会留给蔷薇一个人情,是因为我喜欢她,不想让她有挂心的事情。可是对我,我可没有那么好心。你以为你什么都算到了,什么都布置到了,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还差的远呢!你有能算到的东西,就有算不到的东西,我等着你那算不到的东西,呵……哈哈……”

韩书仪猛的大笑起来,然而笑了几声,一口血急速上涌,漫过喉咙引得他急速呛咳。

“书仪!”连忙用手在他后背用力拍抚,除了这样,蔷薇己经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狠,就连服下的毒药,都是狠毒到一丝生机也给自己留下。

韩书仪猛咳几声顺过了气,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突然发亮,蔷薇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如山般涌上,不由下意识的搂紧了韩书仪。

韩书仪移动一只手握住蔷薇的手,眸中又恢复蔷薇见惯了的清澈透明,笑着说道:“约好了,如果有来生,一定要先遇到我!”

蔷薇盯着韩书仪的眼睛,看着他期昐的目光,死死的咬着下唇,拼命的用力点头。

韩书仪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握着蔷薇的手忽然一松,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蔷薇的眸子遽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个人,总是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温和的看着她。

他有野心,有抱负,他为了他的野心和抱负做了许多在别人看来分不出对与错的事情,他连她也算计在内,可是在他的算计中,却始终从来,都没有伤过她。

他的机敏,他的天资,都因为他的不甘而被深深隐藏,在没有站在最高峰之前,他宁可只做一个小小的礼部侍中,默默无闻,无名小卒。

不纠缠,不强求,赢要赢的干脆,输,也要输的利落。

这个人,好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将他的真实本性表露出来,原来他是那么骄傲,骄傲到宁可死,也绝不低头。

陆霖云在旁边默默的看了蔷薇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该走了。”

蔷薇怔怔的转头去看陆霖云,仿佛没有听清。

陆霖云只好又说了一遍,看到蔷薇反应过来,便自己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包在手上去捡地下从刚才开始就被扔在一边的虎符。

然而,就在她的手刚刚要碰到虎符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毫无预兆的从旁边猛的飞窜过来,在陆霖云的手指碰到虎符的前一瞬间,抢先将虎符抢到手中,与此同时,另一手中的飞爪流星般掷出,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这一下变起突然,就连陆霖云都是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匠神调教过的弟子终究非同凡俗,仅仅是片刻迟疑,陆霖云己五指己经变指为爪,牢牢的握在了那人的脚踝上。

陆霖云这一抓虽然仓促,却是用尽全力,那人纵有飞爪协助,却尽然未能逃脱,生生被扯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无法走脱,那人立刻半折身子,不仅不去挣扎,反而抬起另一脚,毫不犹豫踢向陆霖云膻中大穴,陆霖云闪避不及,只得撒手撤步。

那人得着空隙,既不追击也不逃走,忽然身法极诡异的一折,一掌切向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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