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对于青茵送来嘴边的饭菜,若尘一丝胃口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茵,表示不吃。青茵每逢此刻,总是默默的把饭菜放在一边,抱着若尘轻轻的摇晃一阵,就象一个母亲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充满疼爱和怜惜,既不落泪,也不生气,等若尘安静下来了,才收拾东西出去。
青茵对于若尘,好象那种没来由的亲近,无怨无悔的付出着。
每个夜晚,若尘都在头脑还残存着的一丝清明中,痛苦的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浑身骨头都象要被油炸的煎熬,又痛又痒,若尘隐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用牙齿咬住被子的一角,脑袋象捣蒜一样的抽搐震动着,最后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才能摆脱这身体上的折磨。
终于有一天,老李头走到若尘的床前,伸手扒开若尘的眼睛,瞳孔已经涣散了,伸手探探若尘的鼻孔,没有了呼吸。青茵站在老李头身后,脸上不悲不喜的看着他摆弄若尘的身体。
老李头回身朝青茵笑笑,青茵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没动,仿佛在等待什么。老李头站立良久,长叹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若尘感觉到周身寒冷,睁开眼睛看看,远远望不到头的阴涩混暗,耳边传来的是阵阵阴风的呜呜声,似婴孩啼哭,似夜枭鸣叫。
身体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一阵吸力传来,若尘不由自主的被牵引着,向前飘去。大骇之下,若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邻近有无数的同样轻飘飘的身体,或老或幼,或男或女,或人或畜,身上发出若有若无的亮光,绵延无数里,看不到尽头,向着同一个方向飘荡而去。
一座孤零零的桥突兀的出现在视野里,桥上都是飘荡荡的半透明的身影,桥下是浑浊黝黑的河水,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哪里流。河边还长着一些花草,但都是灰黑的颜色,乱蓬蓬的挤满了河岸。
若尘无知无觉的随着吸力,渐渐靠近了桥头,桥头站着个一身黑衣黑裤的女人,两眼透着慈祥的目光,看着泯泯众生。
女人身前是一口大锅,正冒着丝丝热气,一滴滴汤水自动的飞出来,落进次第经过桥头的身影口里。喝了汤的身影过了桥之后,被分成无数股队伍,飞飘而去,一道道的身影远望就象一条条黑线,从桥头连接向远处,
自己这是死了吧?若尘此刻才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着眼前的一切,奈何桥,孟婆汤的传说在脑中出现,若尘想回头,却根本无从抗争,一滴汤水落进口里,若尘同样随着一股黑线,飞飘向了远处。
“柳若尘,生前荒诞不羁,犯淫罪,当油炸七日,转世为猪,就此发落。”坐在一张低矮案几后的小吏模样的审官,挥笔在一本厚厚的书册上写了几笔后,宣读了判词。
跪在堂下的若尘稍稍抬起了头,打量眼前的场景,传说的阎王呢?判官呢?宝殿呢?就这么要去当猪了?
仿佛知道若尘此时所想,审官厉声喝道:“尔等小民,阎罗帝和判官大人岂是你可见到的,每日里孤魂野鬼岂止亿万,只有那犯事的仙君,违律的鬼首,才能让大人们亲自审问。”话毕,手里一挥,一个尖脑绿面的鬼差走上前来,给若尘上了镣铐,拉起就走。
若尘起身后,才望见堂下站着一排队伍,只有几十人的规模,看来审官所言非虚,是个鬼就要阎罗判官来审问,那也效率太低下了。
鬼差拉着若尘走进一间屋子,只觉得一阵焦臭味道袭来,声声惨嚎传进耳来,只见中间一口硕大的油锅,翻滚着油花,灶下不知是什么火焰,正烈腾腾的给油锅加热。油锅里有正在经受酷刑的鬼魂,在油花中翻滚着,嘴里痛苦的嚎叫着,身上冒出阵阵青烟,眼睛通红,不待继续嚎叫,被油花一卷,又沉入了油中。
若尘出堂后的一瞬间,一道青光从远处传来,落在了审官案前,青光黯淡之后,却是一张纸卷。审官急忙离座,躬身跪倒,口称:恭迎离广阎罗帝君手谕。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卷,读毕后眉毛一挑,招呼堂下鬼差:“速速将柳若尘押回堂下。”
若尘看着油锅内的惨景,惊惧的都顾不上想象自身投入油锅的痛苦,直吓得浑身发抖,无力走动。鬼差正欲用手里钢叉将若尘叉进锅去,却听得屋外鬼差呼唤:“速将柳若尘带回堂下。”
若尘在油锅前走了一遭,却又被带回审官案前,依旧跪倒了,听候吩咐。
“柳若尘,你造化。离广阎罗帝君现有手谕在此,赦你还阳,好生去吧。”
若尘只觉眼前一阵模糊,耳边轰鸣,不知就里,悠悠荡荡,一缕鬼魂离了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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