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别两宽,恩断义绝(2 / 2)

加入书签

“那场大火,过去几天了?”她轻声问。

“四天。”

“四天了啊。”唐言蹊闭了下眼,“这四天,你来看过我吗?”

男人没说话。

她语调里渗出来的低落让宋井的心都无声揪紧,他忍不住开口:“唐小姐,陆总肯定是想来看您的,可是公司现在很忙,陆总他抽不出——”

女人浅色的唇角漾开丝丝缕缕的薄笑。

看到这笑,宋井后半句话又无力地咽了回去。

“我在问他,没问你。他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解释?”

陆仰止已经走出了她能模糊看到的范围,彻底与背景融为一体,可她还是一秒钟就在那光影交错的背景中,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方向。

褐瞳眨动着,明若秋水,灿若骄阳。堪比古之越处子,动静皆宜,风姿无双。

缭绕着某种即将陨落的璀璨辉煌,扑面而来,让人心弦大震。

陆仰止还是没回头,也没说话。

大掌,却扣紧了门框,指节寸寸发白,门框上亦留下了深深的指印,被捏得变了形。

“四天过去了,而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陆仰止皱眉,反问:“不然呢?”

唐言蹊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白地承认,愣了好一阵。

良久,她轻轻一笑,似是随意提起:“陆仰止,我之所以冒险上楼帮你拿东西,不是为了证明清白给你看,你知道吗?”

她的话让男人眸光一顿。

“清白二字,于我唐言蹊而言,还没有到重逾性命的地步。”

她这样说着,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了泪。

泪水顺着她苍白削瘦的脸蛋落下,她却笑得讽刺,“我只是不想让你上去送死,又找不到什么其他更有面子理由。”

宋井听得心酸,别过头去。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清白二字,于她而言,还没有到重逾性命的地步。

可是陆总的安危,却是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千万倍的东西。

“陆仰止,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她的双眸没有焦距,说不出的憔悴,一股子绝望甚至浓稠到渗进了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执拗。

“旁人见到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觉得可怜,你的心肠是有多硬,看到我为你赴汤蹈火、伤痕累累,也一点都不会心疼吗?”

“还是说,正因为我次次都肯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才让你觉得我唐言蹊这条命,根本不值钱?”

她自嘲地笑出声,“你敢这样一次次践踏我,无非就是仗着我爱你。”

“好了,陆仰止,你赢了,你也解脱了。”

她拿起床上的文件袋,直接掷了出去,“拿着你的东西滚。”

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男人僵直的脊背。

“从今天开始,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恩断义绝。”

她的声音不大,却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宋井望着男人阴沉到晦暗的侧脸,张了张嘴,似有话说。

可转瞬,却见他漠然往外走去,留下了这么半天唯一的一句话:“随你。”

一脚踏出门,陆仰止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又扫到了保镖身上。

“以后如果再有任何不相干的人被放进来,我唯你是问!”

男人沉冷暴戾的话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

保镖吓得胆寒,低头忙道:“陆总,我、我再也不敢了。”

“还有,这里面的人,是陆氏机密被盗和纵火最大的嫌疑犯,好好看着她,别拿你的饭碗挑战我的底线。”男人凤眸轻眯,淡淡一眼机锋暗藏,“除非,你想替她坐牢!”

“坐牢”二字如惊雷炸响。

唐言蹊猛然抬头,却也只看到了被重重甩上的门。

她不管不顾地拔掉针头,跌跌撞撞跑到门边,一开门就被五大三粗的保镖拦住。

她对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用尽力气喊道:“陆仰止,你回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男人置若罔闻,一步步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唐言蹊跌坐在地上,感到了从血管里渗透出来的冷意和绝望。

不是说她可以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吗?

不是说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法律流程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随着陆仰止一同来的男人最后才离去,侧头看着她近乎疯癫的样子,似笑非笑,“唐小姐,陆总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唐言蹊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问他是谁。

“陆总前些日子为了个不值当的人做了些糊涂事,伤了庄小姐的心。眼下要向庄小姐提亲,总得额外备些拿得出手的聘礼才是。”

“聘礼……”唐言蹊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

豁然间,醍醐灌顶。

原来,这是他为庄清时准备的礼物。

怪不得。

怪不得要置她于死地。

这世界上除了庄清时,还有谁恨她恨得非要她下地狱不可?

“您好自为之吧。”他丢下最后的话,翩然往外走去。

当晚,医院传来消息,因火灾住进高级病房的女人突然陷入重度昏迷。

病情急速恶化,马上要动一场很大的手术。

凌晨两点半,亮了六个多小时的手术灯灭掉。

病人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进行24小时严密监护。

……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降落在欧洲中部的一处私人机场。

男人下了飞机连稍微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驱车一路赶到了莱茵河畔的某座巨大庄园。

这里仍保持着几个世纪前的古典建筑风格,墙面上壁画雕像一应俱全,并以金银镶边,华美精致。

穿过富丽堂皇的前厅,远远就望见不远处中年女人冷艳沉静的侧影,正在花园里浇花。

她的五官是西方人独有的深邃,皮肤也比亚洲人白皙,眼眸被长长的睫毛一遮,谁也看不清那双泛紫的瞳孔中究竟藏着何种神色。

男人怔了下,压低嗓音,以流利的德语问道:“圣座,您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

“Jan又出事了?”女人打断他,冷冷淡淡地一眼扫过去,令他如芒在背。

她的发音不太标准,像是音译过去的什么,隐约能听出,唤的是一声“言”。

男人皱眉,“言言?我没听说……”

“她被姓陆的关起来了。”女人放下浇花用的水壶,冷声道,“Moran,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墨岚沉默。

“半个月前陆氏机密被盗,是你做的吧。”

墨岚毫不犹豫,坦白道:“是。”

“他把Jan关起来两个多星期,是想拿她顶罪?”

“以我对陆仰止的了解,他不会。”

女人哼笑,“所以你才放心大胆把锅甩在Jan头上,因为你笃定了陆仰止不会拿她怎么样?”

墨岚蹙了下眉,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话。

这女人的格局太大,眼光又太犀利,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事实,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Moran,你别忘了唐家和江家为什么答应你得寸进尺的要求。”

女人在石桌旁坐下,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锐利伤人,“我养不养她,她认不认我,那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就算我把她带回家里打残了腿,撕成碎片扔到玫园里喂狮子,轮不到一个外人欺到她头上!”

这边还在吵着,内庭里一道挺拔的身影便大步走了出来,语调淡然,静中含威,“出什么事了?”

墨岚见到他,更加不敢造次,“伯父。”

男人漠然瞥他,没理会,径直走到女人身边,揽着她的腰,亲昵地低声问道:“谁又惹你不高兴了,跟我说,嗯?”

谁不知道,Town家这一代的家主唐季迟,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妻奴。

而且他的妻子,Willebrand家的长女,随了堂哥的“江”姓,为自己取名“江姗”,那更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三十年前以雷霆手段血洗教廷上下,是真真正正一个令人钦佩的女强人。

正应了她的名字,江姗,江山。

生来,就是为了与男人争锋。

女人从管家手里拿过传真,狠狠摔在石桌上,“自己看。”

唐季迟一目十行地扫了几眼,俊眉一沉,又交给墨岚。

传真上,正是法院下给唐言蹊的诉状。

墨岚眼底划过几丝错愕,“这……”

陆仰止,他怎么会?!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