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懂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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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薇妮甜爱三部曲, 晋江文学城首发, 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但很显然,在这件事里, 皇太后陈琉璃不管怎么, 都维持着贞烈而深情的形象。

当琉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温家阿纯。

琉璃对于范垣的家族并不陌生,甚至比范垣自己还要清楚三分。

毕竟先帝在的时候,逢年过节, 琉璃都会召见范府的大夫人等女眷入宫, 冯夫人在南边的这一处亲戚,她知道, 甚至连冯夫人跟温姨妈姊妹两七年不见都一清二楚, 毕竟这是冯夫人亲口回禀她的。

那会儿因为器重跟信赖范垣,所以也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修好跟范府的关系。

琉璃隐约听底下多嘴的太监说起, 说是温家的那个小女孩子, 是个天生的痴傻儿,从小就不会说话,大公子倒是很聪明干练。

琉璃只记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 醒来后无法出声,一度连双眼也睁不开, 却能听见人的说话。

她是温家不能开口说话的小呆子阿纯,曾经有个招摇撞骗的道士说能治好她却几乎害了她的命, 温姨妈担心的日日流泪, 温养谦在床边说的话……

她身不由己地全都明白了。

琉璃本想努力地活下去, 好好地守着儆儿,就算辛苦些,受些委屈……只要母子在一起,什么都使得。

谁知在她终于肯豁出去的时候,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成为温家阿纯的琉璃,最牵挂的自然是远在京师的儆儿。

但是从种种传说看来,儆儿很好,毕竟在内廷中他身边有许多乳母嬷嬷,在外朝,也有范垣。

起初琉璃担心范垣既然能对自己下手,怕不会放过朱儆,但小皇帝仍旧好端端地坐在皇位上,朝野之中一片和谐。

琉璃暂且心安,可是这一世,要再跟儿子相见,只怕是不能够了。

正日思夜想之中,温养谦突然带来了一个消息,他们终于要动身去京师了。

先前本是要启程的,只因为那道士做法,让行程耽搁了几日,如今局势也终于稳了,倒也可以开始上京。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到了京师,自然离朱儆近了些,或许可以再找机会跟儿子相见,实在是大好事,但另一方面,却又跟范垣近了……这又有点可怕。

可一切也由不得琉璃做主,毕竟她只是个小呆子,且还不能说话。

***

除了最初的张皇无措,琉璃却很快适应了温纯的身份。

也察觉到做一个小呆子的便宜之处。

另外让她宽慰的是,温姨妈慈祥和蔼,极为疼顾儿女,温养谦也是个宽仁体贴的兄长,对母亲极有小心,对温纯这个妹妹,更是极尽耐心爱护。

这让族人凋零,父亲也早离她而去的琉璃心中倍觉温暖,只是一想到真正的温纯已经不在,又忍不住有种对不起温家母子之感。

琉璃正在怔怔地想事情,门口人影一晃,是温养谦回来了。

见她又在发呆,温养谦一笑:“妹妹在想什么?”走到身旁,举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掌心覆在自己的额头上,温温热热,虽然温养谦时常这样做,琉璃还是有些不适应,几乎本能地后倾躲开。

琉璃没有回答,温养谦却也并不是真的在等她回答,只又点头笑道:“还有一些热,倒要多养两天才好。我先前请他们帮我熬药去了,待会儿喝了再睡,不可嫌苦,知道吗?”

琉璃眨了眨眼。

养谦笑道:“纯儿真乖。”他将凳子挪过来,靠着琉璃坐了,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范府的两位小姐,她们来看过纯儿了?”

琉璃尽量让自己神情平静,置若罔闻。

温养谦望着她,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拍了拍,见室内无人,便低声道:“这种京师内的高门大族里的事,又比我们在南边的时候更加复杂水深了。我现在也有些吃不准,带妹妹跟母亲过来到底是好是歹……”

少年喃喃自语,俊朗的脸上浮出一丝悒郁。

琉璃被他这种沉郁的语气所动,不禁偷瞟了他一眼。

温养谦却又重重出了口气:“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将琉璃的手握紧了些,道:“纯儿放心,不管怎么样,都有哥哥在。”

琉璃无法面对他这般真挚的神色,便低下头,假装心不在焉的样子。

温养谦突然问道:“我的话……纯儿是不是能听懂?”

琉璃吓得几乎一颤,幸而这段日子来习惯了“呆”,所以仍是懵懂的不言不动。

温养谦细看她片刻,又微笑道:“好啦。纯儿大概是嫌烦,那哥哥不说了,哥哥扶你回榻上再睡会儿好么?”

琉璃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假如说温养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这个人,实在是太疼爱妹妹了。

温养谦十六岁,只比温纯大两岁,可照顾温纯,却像是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般,处处无微不至,除了有些太贴身私密的事情叫丫头代劳,其他的事必躬亲。

琉璃一面儿为温纯觉着庆幸,有这样一个好兄长,一面又为自己哀叹,她自打嫁给了端王后,就再也没跟第二个男人如此亲近,就算是范垣,平日里也不过是“君君臣臣”而已。

正在这会儿,外头有丫头来到,问:“夫人让我来看看姑娘精神好些没有,若好些,就过去相见。”

温养谦正要替她回绝,琉璃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温养谦一怔:“纯儿要过去么?”

琉璃不回答。温养谦端详着她:“那好吧,哥哥送你过去。”

兄妹两人被丫头带着,往前而去,不多时又回到了崇喜堂内,进了里间,温姨妈早起身把琉璃握着手拉了过去,叫她给冯夫人行礼,琉璃屈了屈膝,虽不曾开口,冯夫人已经大喜:“快,过来我身边坐。”

温姨妈领着她过去坐了,冯夫人握着她的手道:“先前没顾上细看,纯儿真是出落的……真真是个美人儿,我竟不知京城里还有谁家姑娘是纯儿这般好样貌的。”

琉璃低着头,不声不响。

冯府的女眷里头,她最熟的就是这位冯氏夫人了。毕竟每一年的召见,除了冯府太夫人,跟她交际最多的就是这位范垣名义上的“母亲”了。

以前看惯了冯夫人恭谨小心的神情……而且在跟琉璃相见的时候,多半是低着头不敢仰视的样子,突然见冯夫人正脸儿对着自己,言笑晏晏十分开怀的模样,让琉璃更有种错愕之感。

从进范府后,所见过的范家小姐,跟冯夫人,似乎跟自己印象里都不一样,而这才只是开始。琉璃预感到,以后在范府中,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待着她。

猝不及防的,第一拨的惊喜突如其来。

大概是见“温纯”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副表情,不言不语。冯夫人在百般赞叹惋惜后,又向温姨妈保证一定会延请名医调制。

温姨妈道:“姐姐,我们在这府里住下,会不会不便?”

冯夫人问:“怎么这么说?哪里不便了?”

温姨妈道:“你们是大家子,我怕……”

冯夫人一脸匪夷所思:“别再提这话,你们来是冲着我罢了。什么大家小家,谁家没有个投亲靠友的不成?难道家里成千上百的房子空着,倒是让你们在外头?不过这府里的名声已经坏的不用说,倒不差这点了。”

温姨妈忙道:“怎么又说这些?”

冯夫人看琉璃,见她低着头仍是默默地。冯夫人便哼道:“老爷被那不孝子连累的气死,他居然还好端端地当着官,我这些话要向谁说去?”

温姨妈道:“这也是能者多劳,必然是朝中的事离不开他。”

“朝中的事?”冯夫人咬了咬牙,倾身过去,温姨妈会意地附耳过来,冯夫人低低道:“外头那许多的流言蜚语,什么……乱后宫……逼/奸太后……我都替他臊得慌。”

温姨妈大惊:“什么?这……这该是不能吧。”

冯夫人冷笑:“你们是初来,所以不知道,可一旦住长了,迟早晚会听见风声,所以我先告诉你,免得你们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反不好了。”

温姨妈惊慌失措,不知从何说起,冯夫人又叹道:“这会儿且看着他轰轰烈烈不可一世似的,我就不信皇帝不会长大,等长大了,皇帝想起这些事,难道会不恨?那会儿只怕一干人都随着他掉脑袋!”

两姊妹对坐之间,琉璃站起来,往外走去。

因温纯一直都是个天生的痴傻儿,不管做什么众人都不会大惊小怪,所以冯夫人跟温姨妈见状,微微一愣之下,温姨妈忙叫门外的嬷嬷跟上:“去好生看着姑娘。”

冯夫人反应过来,也吩咐身边的丫鬟雅儿:“你也去跟着,姑娘要去哪里逛玩都可以,只不许让她受委屈,怎么陪着去的,再怎么陪着回来。”

琉璃这会儿已经迈步出了门槛,松了口气,

先前冯夫人跟温姨妈虽然是悄声低语,但她离的近,仍是听见了。

尤其是“逼/奸太后”四个字跳出来,弄得她心头慌乱,脸上几乎都红了。

她生怕给冯夫人和温姨妈看出来,便索性起身往外。

先前温养谦送了她来,以为她会陪着两位夫人说话,便自去了。

琉璃低着头往前走,冯夫人身边的丫头雅儿跟了片刻,便悄悄问那嬷嬷:“姑娘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道:“不碍事,姑娘就是这样,在家里我们夫人跟少爷都吩咐不许违拗她,她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只看着别伤着自个儿就是,幸而姑娘平日里极少乱走乱动的……不碍事。”

雅儿又打听些别的事,两人说着说着,反落在了琉璃后面。

琉璃一路且想且走,不知不觉到了一个花瓶门前,身后那两人偏偏慢吞吞还没跟来,琉璃呆在原地,想等他们赶上再走,免得不认得路。

不料正在这时,花瓶门后先走出一个人来。

身形高挑而端直,神色冷漠而肃然,他仿佛也在想事情,一只手拢在腰间,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修眉入鬓,长睫微垂。

琉璃一路走来,脸上的红终于渐渐退了,可看见这人后,连最后一丝血色也都退干净。

唉,先前还在暗中防备,警告自己要小心,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只是不知为何,才只数月不见而已,这人竟瘦的形销骨立,且他才不过盛年,两鬓竟隐隐都有些星星华发,大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之意。

这清瘦的妇人,自然是范垣的生身母亲许姨娘。

就连曾经跟范垣那样熟稔的琉璃,却仍然没同他的生母见过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琉璃甚至都不知这妇人姓什么,毕竟身为冯夫人的陪嫁婢女,她的名字还是冯夫人所起的,原本叫做燕儿。

燕儿本是冯夫人的左膀右臂,很得信赖,直到她跟范老爷春风一度,私生了范垣。

***

这会儿范垣跪地,许姨娘忙扶住他的肩膀:“使不得,快起来。”又悄悄地叮嘱道,“不能这么叫的,怎么又忘了?”

范垣垂着头,并不言语。

许姨娘用力将他拉起来:“快些起来,叫人看见就不好了。”

这会儿琉璃早走出门去,身后小丫头有些好奇,原来这貌不惊人的妇人竟是四爷的亲生母亲,于是边走边回头打量,却毕竟不敢细看,也忙跟着琉璃去了。

这会儿那伺候的婆子也见机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娘两,范垣道:“我刚回来,才知道又让您受了委屈。”

许姨娘打量着他,和蔼地笑:“什么委屈,不过是做些功德事罢了。”拍了拍他的手臂,扶着手进了里屋。

许姨娘本极劳累,见了儿子来到,便重又打起精神来:“昨儿你为什么匆匆地去了,外头的事可都妥当了?”

范垣道:“是因为陛下……又任性妄为,如今都好了。”

许姨娘不由叹道:“唉,那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娘,实在怪可怜见儿的。”突然想到范垣——他小的时候岂不也是同样?许姨娘忙又打住,只说道:“好了就成,只别抛下正经事,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就好。”

范垣见她神色憔悴,但仍流露舒心之态,终于道:“大娘是因为昨日之事,有意为难母亲,以后但凡有我照应不到的,她指不定更又做出什么来,倒不如趁机就听我的话,从这府里搬出去罢了。”

许姨娘脸上的笑慢慢隐去,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没什么为难谁委屈谁,只是平常的事,不值得一提,何况老爷如今才去了多久?难道就要闹着分家?你若是不想留在府里,自己出门开府就是了,我是得留在这儿的。”

范垣忍不住道:“大夫人如此苛刻,就算母亲一再忍让,她只会变本加厉,为什么母亲还坚持要留在这府里?”

许姨娘突然道:“不管她怎么对我,我心里始终感激她。”

范垣皱皱眉。

许姨娘望着范垣,语气又放缓了些:“她的脾气不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在有一件事上我始终得感激她,垣儿你知道吗?”

范垣道:“母亲是说,她许我进了范家,认祖归宗了吗?”

许姨娘点点头:“人不能忘本,她始终是范府的大夫人,是你的大娘,不要在这时候闹的不像话,弄得家宅不宁,让人看笑话,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听娘的话。”

范垣无言以对。

许姨娘知道他心里不快,便又问道:“方才送我回来的姑娘,温家的阿纯小姐,生得实在是极好的人物,心肠又好,怎么都说她痴愚呢?看着实在是个冰雪通透的孩子。”

范垣道:“母亲觉着她并不痴愚么?”

“半点都不像,”许姨娘摇头:“先前特过来扶着我,虽然没说过一句话,但我能看出来,这是个知道人心的好孩子。”

范垣道:“既然如此,母亲先好好休息。”

许姨娘还不忘叮嘱:“回头你见了大夫人,且记得好生说话。”

***

范垣出了偏院。

每一步脚步迈出,都十分沉重。

在他成年后,许姨娘还仍然是“燕儿”,在范府之中,无名无分,连个妾都算不上,只是最低等的奴婢。

那时候他想回来认亲生母亲,却给冯夫人拒绝了。

还是在他考取功名之后,当时的范老爷终于不再如先前一样态度生冷,愿意接见他了。

只是冯夫人仍是不肯接纳,更是从中作梗,不肯让他见他的生母一面。

范垣在冯夫人门外站了三天,更加上范老爷陈翰林等的劝说,她才终于答应。

后来,范垣的官越做越大,那个范府的奴婢“燕儿”,才终于被抬成了姨娘。

范垣并不在乎这些名分,他宁肯用些手段,带许氏离开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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