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思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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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的眼神很冷,手也很冷,她的人,从里到外,也像是才从冰水里爬出来。

四目相对。

范垣靠近一步。

琉璃觉着,如果不是有栏杆挡着,他会靠到自己身上来。

范垣凝视着她的眼睛,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我,想要……”

琉璃几乎是屏息静气,像是盼天际神音似的等待这句话,但在她听清这话之后,原本渴盼的眼神逐渐骇然。

她本能地挣脱范垣的手,后退。

范垣静静地站在里头,不为所动,目光仍是漠漠然地望着她,把她的一举一动,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他像是心若止水,又像是觉着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所以一毫的诧异都没有,就像是置身局外的人在看一场戏。

那会儿琉璃觉着,范垣,真的不是昔日那个她叫做“师兄”的人了。

这么多年她竟都是白活了,不知道外头天翻地覆,也不知道人会变得面目全非。

不然的话,为什么范垣,会向她提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要求。

真的是因为恨极了自己,所以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法子来羞辱她吗?

这个问题,琉璃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

在那个细雨乱织的春日,皇太后亲自到诏狱会见内阁前首辅范垣。

不知两人密谈了些什么,总之随即小皇帝下旨,赦范垣出狱,并且,先前有关范垣的种种罪名,尽数打回重审。

似乎是注定的,就在皇太后起驾往诏狱去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就要变了。

随着范垣重回朝堂,原先那些正因为范垣倒台而弹冠相庆的大人们则开始倒霉了。

也许是故意报复,也许是彻底的肃清敌对,范垣的手段,十分狠辣干脆。

无数人被罢官免职,其中有一半陆陆续续人头落地,另外一半充实了京城的牢房,还有大批人被贬到梅州潮州这些僻远之地。

另外,“功高欺主”,“只手遮天”等,原先是为了蛊惑皇太后的心神故意夸大其词而已,但在范垣重新掌权后,这些“谗言”,似乎也随着落实了。

范垣还是原先那个尽职尽责的顾命大臣。

但同时,范垣也不再是原先那个只会顾命的大臣了。

他不再韬光养晦。

范垣所作所为,甚至堪称“肆无忌惮”。

原先在范垣下狱后,两部衙门前去范府抄家,实际也没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金山银海,那点子家产太寒酸,跟首辅大人的身份很不相衬。

寒酸到两部衙门首官往上报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生恐被人怀疑自己把范府的其他财产都中饱私囊了。

范垣的门生故旧虽也不少,要来巴结首辅大人的更如过江之鲫,但因范垣治下严格,所以不许收受任何送来的金银珠宝,古玩奇珍等。

可在牢狱之灾后,范垣显然性情大变。

他不仅真的开始“只手遮天”,而且对于所献宝物“来者不拒”,在这之外……他似乎还习惯了在宫中越制,肆意而眠。

琉璃其实不在乎这些。

因为她最关心的事很顺利:范垣把小皇帝护的极好。

南安王还没进京州地界,听闻范垣重新把持朝政且肃清朝堂之后,便立刻称病,打道回府。

唯一让琉璃想不通的是——她明明已经答应了范垣那个条件。

为什么……他还要非杀她不可。

范垣不置可否,只又扫了琉璃一眼:“好生照看着。”淡淡一句,转身自行去了。

目送范垣离开,雅儿才暗暗吐舌:“阿弥陀佛,吓死我了,怎么就遇到他……”

那嬷嬷就问那是谁,雅儿小声道:“这岂不正是我们府里的四爷,也是当朝的首辅大人呢?”

嬷嬷惊得咂嘴咋舌:“原来正是那位了不得的大人啊,怪道方才看着好大的威势,吓得我都不敢动了。”

雅儿笑笑,又悄悄地道:“快别说了,咱们快带着姑娘离开这儿是正经,叫夫人知道姑娘遇到了四爷,怕不高兴。”

老嬷嬷答应了,又问:“夫人怎会不高兴姑娘见了四爷?”

雅儿自觉失言,便笑说:“姑娘毕竟是娇客才来,四爷是外间的爷们儿,怎么好轻易相见,给夫人知道,只说我们没好好照应,是这个意思了。”

这嬷嬷才笑道:“原来如此,大家子的规矩便是多些。”

雅儿道:“我们夫人是极疼爱表小姐的,其实不妨事,只是我自己多心点罢了。”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琉璃,却见女孩子默默地低着头,只管呆呆地走。

明明生得绝色,偏偏是个痴儿,其实跟范府沾亲带故,就算女孩子容貌差点儿,也必定能嫁的不错,可是似这位表姑娘这般,只怕这辈子就这样了,因为绝没有什么人家愿意娶一个痴儿。

雅儿心里暗叹了声可惜。

重新带了琉璃回到夫人房中,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欢声笑语,雅儿抿嘴笑道:“东少爷回来了。”

范府的二爷才是冯夫人亲生的,早也成亲,膝下一子名唤范东城,才只十三岁。

琉璃却并没有见过东城,随着雅儿入内,果然见个相貌俊美的小少年站在原地,生得唇红齿白,清爽精神。

琉璃眼前一亮,望着范东城,心里鬼使神差地竟想:“儆儿若是这个年纪,不知又是什么模样的。”

琉璃打量范东城的时候,东城小少爷却也在瞅着她,少年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毫不掩饰地打量琉璃,不等冯夫人出声,便笑道:“阿纯妹妹果然是人如其名,真是璞玉天生,纯正无邪。”

冯夫人的儿媳妇曹氏在旁边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是高兴坏了么,才见了面也不见礼,又在胡说起来了,怎么就信口叫起妹妹来了?”

东城拍拍额头,回头对母亲跟冯夫人温姨妈笑道:“我的确是一时高兴竟忘了辈分,只是看着她反比我小很多,倒要让我怎么叫出口?”

东城虽比温纯小一岁,个儿却比她高出半个头去,看着反像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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