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终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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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一出手,毛祖强便感觉到对方的攻势。

不仅是手的攻袭。

还有脚、眉毛、眼神、鼻息……甚至还有毛孔和五脏的内劲,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的攻到。

就上官云而言,身体发肤任一处,都是武器。

这看来只一招,但却是他莫大功力,数十年修为之所在,这一招足可抵千军、敌千军、杀千军。

但这一招看去却平平无奇,只起、承、转、合而已。

这一招也真的叫“起承转合”。

对上官云而言,他的招式甫“起”之时,也就是敌人必将尽丧于接下来的承、转、合、之际。

对上官云的敌手而言,只怕都只能看得见他的“起”式,永远没有机会目睹他的“合”式了。因为“合”已是收稍。杀敌早在收招之前。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一招是循规蹈矩、按步就班:先起,继承,后转,终合。

但毛祖强却突然运用了一种力量:一种神秘得神奇的力量:他打乱了上官云得出招顺序。

例如:一个人从儿童到少年。少年到青年,青年到中年,中年到壮年,壮年到老年,那是正常的、合理的、实不为奇的。可是,如果一个人忽然从青年转至儿童,童墀便到老年,老年时忽又回到少年,那就很不正常、不台理、不可谓不奇了。

上官云这一招就成了这样子。本来是先蓄力,而后展动身形,之后出招发力,才收势回式,但这秩序已完全颠倒了,变成先出招,再收式,然后又动手发力,本来无瑕可袭的招式,却成了颠倒错乱、破碇百出的败着。试问起、承、转、合要是成了转、承、合、起,那还有什么章法可言。

上官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子。但他变招极快。他马上又杀出一记杀招。解了自己的危局。危局虽解,但力量互相对消,对消之后的力量,反噬上官云。

在这一战里,毛祖强只用了一个要诀:他借力打力,等于使上官云一身绝技全成了他自己的致命伤。

局已伏下。

要活,就得破局。

阵已布下。

要胜,就得闯阵。

上官云终于使出了他看家本领。他拔箭上弩。在自己所有招式都会被毛祖强借力打力,功力反噬的情况下,他毕竟还有一件他可以用作依凭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弩,他搭箭长吟:“没想到,三十年的隐居,你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竟然练到如此地步!”

“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四弟施展你的家传绝学:神箭术!”

“你应该知道,自我出道以来,我的箭下从无活口!”

“我知道。三十年前,义和团的神箭上官云,曾令洋人闻风丧胆。只不过,三十年后,这神箭却是为了洋人而发!”

“多说无益,你我一战,在所难免,二哥,我要出箭了,小心!”

这一箭应声而出,这时候,毛祖强因为知道要面对这头号大敌的杀手镝,所以正运聚全身功力,全力全神、全面全盘、全心全意地防备着。

上官云的神箭,早在三十年前就无敌于江湖。对这一箭,我没有一点把握,所以,他的意志力必须要先得强大于对力的意志,才有可能战胜对手。

他知道对方正要发出绝杀的一击。

他要全面对抗这种箭法。

这种专取人命的箭法。

上官云终于射出了他的箭。

这样的一箭,不知怎地失去了目的。

没有目的的箭,只是乱矢。

乱矢没有力量。

没有方向。

但上官云的箭显然不是。

它有方向。

有目的。

他是有的放矢。

只不过,这一箭的目的并不是毛祖强而已。

他这一箭,射出梵音寺。

射到寺外。

檐上。

哎呀一声,命中,一人翻落下来。

毛祖强脸色惨变,神志骇散,心神全乱,防御自破。

这一箭要是射向毛祖强,他纵不能躲过,却可以保证自己不至于丧命,这些年来,以毛祖强的聪明才智,既出江湖,也已想好破解上官云的神箭……

不过这一箭却不是射向他。

而是射向寺外。

所以这一箭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人应声而倒。

毛祖强闻声即听出了:那是一个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无时无刻、刻骨铭心的人。

薛青青。

薛青青中箭。

落下。

毛祖强一掠身、一把抱住了她。

烛火幌漾。

薛青青一张老脸布满了浪一般的皱纹。

薛青青别过睑去,她不想让毛祖强看见她的脸。

她胸上栽了一箭。

心已中箭。

毛祖强第一句就问:“你为什么要来?”

薛青青没有回答。

她摘下她头上的发簪。

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簪。

发髻上刻了两个字。

是当年的他刻上去的。

刻下去之后才送给当年的她。

毛祖强都明白了。

他是爱她的。

她也是爱他的。

所以他有难,她就来了。可是她却中了上官云的箭。这一箭,伤了薛青青,也伤了毛祖强的心。一个女子只要她爱上一个人,纵使她再恨这个人,她也仍是爱这个人的。毛祖强进入上海支援柴宏柱的事,天下皆知。

上官云截击毛祖强的事,也人所共知。

身为义和团圣女的薛青青,门人众多,没有理由会不知道。所以薛青青亲来助毛祖强。想不到她还没出手,已着了上官云的一箭。毛祖强猛然抬头,向上官云道:“你好狠!”

“我们是敌人!”上官云的脸上,看不出忠奸,只见癫态狂意,“敌人应以一切手段打击敌人,我知道薛青青还有柴宏柱这帮人,一旦得悉你有难,都会赶来助你,我射杀他们任何一个,便足可伤透你的心,伤心的敌人便不足畏惧。”

毛祖强的胡子忽尔纷纷落了下来。

也不知伤心使他如此,还是愤恨使他这样?“你可以杀了我,但能放了他们吗?”毛祖强下了决心似的问,“你放了薛青青,还有他们,我任由你动手。”

“这已是终局了。”上官云冷峻地道,“已取得胜利的人从不在终局时谈判,何况,你既已与我一战,这儿看到我放箭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毛祖强忽俯首紧握薛青青的手说:“甚实,我一直都在想你……”

薛青青流泪。晶莹的泪滑过的再也不是丝质般的脸孔。

而是皱和纹交织的脸庞。

“我知道。”

她说。“可是你以前却避不见我。”

“因为我误会了你。”

“但你现在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对不起过你?”“因为你刚才说了,”薛青青也握住毛祖强的手,“而且我一看见你,就没有怀疑,没有了恨意,就相信你了。”

“心口中了的箭,还疼吗?”毛祖强痛苦得像在代她痛楚,专注地道,“没想到我们的终局,到头来还是和好如初,你要活下去,好吗?”这句话,本来似没有必要问。

可是毛祖强却问了,而且还在征询薛青青的同意。

薛青青握紧了他的手,摇头。

毛祖强满目深情的,摇首。

薛青青终于点头。

一点头,她的泪,也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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