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葛生(1 / 2)
林落也没有问苏筠昱要去哪里,只是照着他所说的上车,坐在车中照看着叶夕颜的尸体,而苏筠昱所去的地方似乎也越来越荒芜。
越是往前一分,空气就好像变得越来越冷,即便坐在马车中,林落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要冰冻成一具尸体。
可是她现在觉得,就这么被冰冷的寒意所麻木着,好像也不错。
终于,在半途的时候,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感觉到外面的天变,林落微微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飘落着鹅毛般的大雪,就如同蝶翼一般片片而落,又如同送葬的礼花,是如此的惨白而易逝。看了会雪落之后,她的目光微转,落到苏筠昱的背上,头一次觉得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而寂寥,即便瞧不见他的脸,可是似乎也能够知道他此刻的脸容是什么样的表情,那上面,一定也是被这片片落下
来的冰雪所覆盖吧?尤记得去年下雪的时候,她还在将军府当着她的嫡女三小姐,而苏筠昱还是那副欠抽的样子,动不动便爬她的窗户进她的房间,最终却被她的痒痒粉给整得在雪地里死去活来,甚至后来差点被她命人给扒
光了游街示众。
然而那一切,永远都消逝了,他们也再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候。
此刻两颗绝望的心,就如同这片无休无止的冰天雪地。
雪整整下了一日,终于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苏筠昱带着她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墓园。
荒凉而灰败,似乎很久没人打扫了,而此刻正被冰雪所覆盖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苍凉之意。
林落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有什么陡然醒来。
原来,梦的尽头是墓地。
一切的终结所在。苏筠昱慢慢走过去,望着一座座的墓碑看了许久,目光里就像是被冰雪所冰冻了一般,然后他来到一个墓碑的旁边,半跪了下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雪地中深深插入,灌注所有的内力,很
快,周围的积雪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的化开,包括坚硬不已的土地,也因为内力的作用而疏松裂了开来。
最终,苏筠昱扔开了匕首,没有表情的面目中未有一双目光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他埋着头,徒手将这片泥土一寸寸的挖了开来。
林落走过去,便瞧见了那一坐坐墓碑上面的名字,虽然她一个也不认识,可是却能瞧见上面所写的内容,这些墓碑后面所埋之人,应该都是苏筠昱的亲人。
当年那些惨死的家人,全部被他一个个的葬在了这里,立下了墓碑。
而如今叶夕颜,也要回归这里,永远的葬在这片冰雪之中。
苏筠昱可以为所有死去的亲人立碑,可是等他死后,却不会再有家人为他下葬。
耳边的寒风呼啸如同鬼哭,仿佛在诉说着眼前的悲哀。
林落站在雪中,荒原上,唯有一片冰冷寂静。
苏筠昱的速度很快,天黑之前,便将容纳一人大小的土坑给挖好了,似乎就连尺寸,都好像打造好了。挖好了土坑,苏筠昱才起身,从马车中抱起被包裹着的叶夕颜慢慢来到墓碑旁,看着沉睡中的女子许久,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苏筠昱最终有些颤抖着双手,将夹带着雪的黄土捧起,一寸寸朝躺在里面
面的那个女子身上洒去,直到一寸寸的将她苍白而惨淡的脸掩盖。
埋葬完叶夕颜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苏筠昱在墓碑前跪了许久,最终才带着林落来到不远处的一间陋屋中,可以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在屋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并没有多话,晚上生了火,就在屋子里取着暖,可是再温暖的火光,也温暖不了此刻冰冻的内心。简单的吃了些干粮之后,期间林落又去墓园那里看了一会,然后在这片荒原上徒步走了许久,晚上的墓园周围,似乎越发的沉寂而冰冷,任由雪花片片打在脸上和身上,林落在月色下望着不远处的白桦树
,与冰冷的山峰,就如同一座座耸立的墓碑般直指着苍穹,她的眼底,亦是一如这片血液般沉寂。
苏筠昱不知去了何处,林落从外面回到屋子后并没有看见他,又在里面坐了许久,直到林落连思绪都有些恍惚的时候,寒风呼啸的雪夜里,陡然传来了一阵笛音。
林落对音乐了解得并不深,以前就算听苏筠昱吹曲,也听不懂他吹得是什么,可是这一次,当听见那道依稀的笛声带着彻骨的寒冷传来时,林落只觉得浑身都好像被利器反复而又密集的刺痛着。
“……”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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