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捌柒章 话玄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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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忱!”舜钰眼睛濯濯发亮,她插话进来:“徐阁老及刑部过审沈阁老,周忱身为刑部尚书,应深谙问案章程、熟捏施刑尺度,却罔顾人命,急于求成,只图严审成招,哪想那沈阁老誓不屈从,遭至用刑过度垂危。周忱听太医诊治后,知自己犯下罪行,恐被人晓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至晚间遣人勾结狱吏纵火焚尸,想以此瞒天过海,哪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能饶过谁呢。”

樊程远忍不住问:“周忱遣人勾结昭狱狱吏,总得有证言佐证才是。”

舜钰淡漠道:“要甚麽证言!拉几个火里烧死的狱吏抵罪就成了。”

一时几人面目怔怔,半晌过,姜海扯唇赞道:“冯寺正聪颖透顶,稍加点拨,日后定是大有作为之辈。”

“大有作为?!”舜钰冷笑中夹杂讥讽:“国子监历事初时,我本是分拨吏部通政司,左右只不肯,定要来大理寺历事,妄想做包公狄仁杰此类人物,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推情定法、刑必当罪使狱中无冤。那时沈阁老悉知后,送我一句话。”

“他说甚麽?”苏启明问。

舜钰继续道:“他说,‘只怕你是要梦灭‘,我那时是真不信,现在却由不得不信,沈阁老诚不吾欺,这天下本应最执正持平、最干净廉洁的大理寺,却原来是最腌臜、最肮脏之地,又何谈有甚麽天理可言。”

姜海听这话挟枪带棒的,甚觉刺耳,心底不爽欲诫训她几句,却突然发现杨衍背手站在堂门前,不知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去。

他被唬得额覆密汗,连忙起身,疾步上前拱手作揖,苏启明等几随后见礼,杨衍神情不霁,目光阴鸷睃巡舜钰几回,终是抿紧唇角,甚麽也没说,只命姜海随他辄身而去。

苏启明舒口气,拍拍舜钰的肩膀,似真亦假笑道:“官场混迹之人,实有许多不得已,并非黑白错对曲直这般一目明晰。你年少气盛,英雄无畏,或许这话听不尽耳里,只当吾辩解推诿,再过几年,冯生定能自解其中意味。”

舜钰沉默不语,暂将此事搁至脑后,恰刑部递送复审案卷来,她签核整理此处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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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夕阳衔山、暮色沉地,舜钰走近至大门照墙,那停驻一乘暖轿,两个健壮轿夫侍在侧旁,寺副陈肖见得她忙道:“杨卿命你去嬉春楼见他。”

“去做甚麽?!”舜钰一脸不情愿。

陈肖摇头道:“杨卿晓你定不肯,他留下狠话,今见不到人,明日后你愿去哪随你去,就不允再踏入大理寺一步。”

舜钰气结,阴沉着脸、怒默了片刻,才撩起帘子入轿里。

轿夫抬着轿子穿街走巷,桂香飘满京城,透过晚风吹动的帘缝,吹送萦绕她鼻息间,挟杂股子热腾腾的甜味儿。打起帘子,果然路边有个乡下妇人,挑了一担桂花糕在叫卖。

舜钰让轿子停下,买了半斤,又叫那妇人用油纸包裹好,揣进袖笼里命接着前行。

不多时即到嬉春楼,里头来来往往皆是客,戏已经唱上了,唱的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第二折,一句“恨天涯流落客孤寒”引得叫好声连连。

舜钰东张西望四处寻着杨衍,忽得手腕被攥住往红木楼梯上带,定睛细看是黄四娘,遂任由她带到三层雅阁一间方停步,揩着帕子朝舜钰撇嘴悄笑道:“杨大人有些吃醉了,你好生劝劝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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