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下还是乱一些更好 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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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提着长枪,双足急奔,好似一发脱弦劲矢,直冲向梁山码头。他心中只有三个字——杀高俅!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许多兄弟,但再没有人敢去试着拦截他。刘唐,石秀和阮氏兄弟等几个反招安派还低声喝彩。若不是碍着宋江的脸面,只怕一个个都要陪着林冲杀向码头了。

但林冲知道,真正的阻碍,只有见到高俅时才会出现。

只见林冲擎着钢枪,身若游龙一般,窜入梁山码头,一双虎目圆睁,直盯着那由人称孝义黑三郎的“及时雨”宋江和几个梁山高层陪送的锦袍男子,那锦袍男子四十几岁,与宋江有说有笑,眼看就要登船告别,林冲气血上涌,登时一声暴喝道:“老贼休走!”

锦袍男子正是害得林冲家破人亡的高俅高太尉,被这声厉吼吓得浑身一抖,回头一看,连忙躲到在他身边的黑脸汉子的背后,颤声道:“宋头领,你可要救我!”

宋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追来的林冲,对身边的高俅安抚道:“太尉莫要惊慌,林冲兄弟只是有些想不通,别往心里去,快些上船吧。皇上那边就有劳太尉烦心了。”

“自然自然,宋头领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一片义胆忠肝传达给皇上!”高俅连连拱手,急忙朝停靠在码头边的船只跑去。

“高俅贼子!林某不杀你誓不为人!”林冲眼看高俅就走脱,心中悲愤化为无边怒火,修炼的“玄冰劲”真气在周身百穴游走,继而如长江倒灌般涌入他手中的浑铁点钢枪,人与枪都化为一道迅雷般的寒芒,朝高俅直飚过去。

如果说之前林冲刺向徐宁的还只是收发自如的枪术。可这一击,就是他把爆燃着怒火的心魂都化为力量刺出去的一枪,这一枪汇聚了他毕生修为,枪势此刻集中一点,但若有任何妨碍抵挡,就会分化为漫天暴雪银光,不死不休。

梁山敢接这一招的人只怕是凤毛麟角,可惜其中二人恰好在此——“玉骐麟”卢俊义与“大刀”关胜身为梁山有数的高层头领,正陪同宋江送别高俅。

眼见林冲这一跃一刺,气势如斯一往无前,关胜面上赤气一闪,不过终究没有出刀相迎。一旁与林冲师出同门的卢俊义更是如此。他们看到林冲这一枪,便知林冲根本不留防御,完全是以一股浓烈之极的忿怒杀意将本身千锤百炼的武技推至极限后几乎还要突破极限,豁出命来拼,就算自己要去拦截,八成也得拼上一条性命才行。

为了一个高俅和自家兄弟拼命?卢俊义和关胜又不是疯的,自然不想出手。若招安失败,那便失败好了。关胜虽然对朝廷还有幻想,不过他向来是义气放第一,毕竟这可是祖上关羽的教诲。

虽说还有几位梁山高层在场,可卢俊义与关胜若不愿出手,就没有任何一人的武功能拦得住化为银色风雷袭来的林冲。

但林冲却硬生生停住了。铁齿打颤,虎目红得仿佛要涌出血来,一双稳定无比的双手,此刻竟在难以控制的颤抖,几乎连手中的钢枪都被捏出印来。那是骨骼与肌肉被怒火充满,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从精神到肉体都在被无法抑制的忿怒煎熬,却又不得不苦苦压制的结果。

卢俊义和关胜不出手,的确没人能用武功拦住林冲。

但“人”本身可以拦住。眼前人所代表的情与义,让林冲不得不止步,停手。

宋江垂着双手,站在林冲面前,他的“宋家天刀诀”纵然胜不过林冲,但这生死一线间,他竟完全没有考虑抽刀,毫不抵挡地拦在林冲面前,用胸膛去挡他的必杀一枪。

“公明哥哥,你这是为何……”林冲闷声道,从牙齿逢里崩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失望。一丝鲜血从他的唇角滑落——为了硬收这一枪,他一身汹涌真气几乎在体内爆了一遍,内伤委实不浅。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东!”宋江缓缓念道。每念一句,林冲眼中的光芒就更黯淡一分。

“林冲兄弟,哥哥知道你的苦。”宋江双目透出半是欣慰半是心痛的神色,看着林冲,缓缓地摇头道:“但你会为了自己的私怨,断送梁山众兄弟的前程么?”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忠朴……而公明哥哥,你却用义气来逼我么?听完宋江之语,林冲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钢枪再也把持不住,“当啷”一声,颓然坠地。他的血气雄心也似乎瞬间被抽了个干净。望着他最敬重的宋江大哥,竟好似看着陌生人。

宋江目中露出痛苦之色,但深处的意志却若顽石般坚定。他招了招手,示意身边兄弟去扶林冲,带他回去休养。

这生死一线的变故实乃是千钧一发,连卢俊义、关胜、以及陪同的军师吴用、朱仝、戴宗等人皆被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敬佩宋江的胆色,又为心若丧死的林冲暗暗惋惜。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谁还会去理得慌慌张张地朝码头前舢舨逃去的高俅?

只有黑三郎宋江,他仍旧不失礼数,欲转身继续送高太尉上船——若因为这事而让高俅心生嫌隙,自己的一番苦心布局便要白作功夫。

“高太尉……”宋江刚刚转身,面色骤地一变,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只见走向舢舨的高俅,他的面前,站着一位普通的梁山士卒,抬手对一脸愕然的高俅面门轻轻一点。好似要弹开什么花瓣似的轻柔动作,但被这一士卒点了一指,高俅整个人好似烂泥般瘫倒在地,眉心渗出一点殷红。在这青年士卒抬指一点之下,高俅坚硬的头盖骨竟被点得粉碎,大脑神经被完全摧毁,顿时死得不能再死。

——死在梁山泊的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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