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歌声已朽(15)(2 / 2)
在代表绝望的灰雾中,这份耀眼的纯白仿佛承载着希望。
下一次心跳之前,夏一南已经在巨力中倒飞出去,撞塌了一根厚实的柱子,被埋在碎石之下。
烟尘四起,在这刹那,子弹倾膛而出,淹没了“死亡”娇小的身影。它发出了尖叫,也不知有没中弹,极为迅速地退回了安全门处。
灰雾再次剧烈翻涌起来,成倍的信息素与毒素压下,周围的尸潮亢奋起来。夏一南推开碎石,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愕然。
“没事吧?”在嘈杂的出膛声里,通讯系统里传来黎朔的声音。
“没事。”夏一南回答。
与那日见到“审判”一样,他对“死亡”也有莫名的熟悉感。但这熟悉感要更确凿几分,教授的记忆中他明确记得,在某份研究档案里见过这个女孩。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好时机,他的肩膀疼到没了知觉,好在没骨折。
他刚想上前几步,尝试回到战局,就听见了一阵惊叫。
惊叫声是从架设机枪那边传来的,那里有严密的保护,不该这么快被突破,更何况其他兵士也没有求救与发出警告。
他下意识拔刀,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一幕——
那些被击穿了脊椎的感染者,正在往机枪手的身上爬去。
它们也许该被称作感染者的一部分,本来只静悄悄地躺在地上,现在却像被赋予了某种生机。哪怕只是一只断手,也能从地上弹动而起,死死抠住外骨骼,怎么都甩不下来。
被吸引过来的不乏高阶感染者,而它们的残肢显然更危险。刚刚发出惊叫的那人,正是被一个子母感染者的断手掐住了脖子。
这种感染者以灵活与力量著名,即使只剩一只手,也保留了这点。外骨骼的金属扭曲变形,扎进了他的脖子内,鲜血不断喷出。
更多的肢体跳起来扑上去,挂在他身上扭曲舞动着,仿佛群蛆,享受血液的沐浴。
夏一南几步上前,挑飞了那掐住脖子的断手。但机枪手已经没救了,躺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着。启示病毒顺着动脉,袭向全身,他的面上已隐隐出现青筋。
这种留在后方的人没有多少近身搏杀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措手不及。夏一南沉默了两秒钟,在他无声而绝望的注视下,朝他敬了个礼,然后掏出手.枪击毙了他。
负责保护后方的兵士也反应过来,几下就把那些残肢绞得粉碎。黎朔的声音从语音频道里传来:“什么情况?”
夏一南简单回答,随后说:“可能是‘死亡’能力的一部分。”
不光是他们周围的残肢,深灰雾气中的那些尸身也重新开始弹动、抽搐。成倍的D06砸到它们身上,才能让它们重新倒下。
倒下后,灰雾范围外的尸体倒是安分下来,而雾气内的仍然在不断进行重生。“死亡”似乎越发暴躁起来,频频发出尖叫,翻涌的灰雾中不时能见到了它一闪而过的身影,与飞扬起的裙角。
围剿陷入了僵局,眼前的感染者刚“复活”,车站不敢贸然前进。就算黎朔几乎点燃了整片雾气,火焰都与灰色交融在一起,灼烧得其中的感染者滋滋作响,“死亡”也迟迟不露面。
但至此首杀计划进展顺利,接下来就只等D06反应得更加完全,就能彻底瓦解“死亡”的能力。
精锐的兵士身怀各色异能,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亲朋好友被它杀害过,今天会是所有人血债血偿的一日。
夏一南快步走向前沿,准备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他的脸颊被碎石划破了一小道口子,细小的血流滑下,就手擦了一下,手部盔甲染上小片的淡红,隐隐的兴奋又窜动在每一根神经上。
雾气不断缩小,最后只有大约半径十米的区域。整个东南车站地面躺满了感染者的尸身,散发着恶臭。
语音频道里黎朔正在不断下达命令,保证包围圈的协同。兵士们有条不紊地移动,形成新的前线,厚重的盾牌砸在地上、撑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一道命令下达后,夏一南余光看到,娜塔莎身着重型外骨骼,在防暴盾牌的间隙处站着,扛起了她最爱的火箭筒,嘴巴紧抿着,线条极为冷硬。
第一发火箭炮落地,掀起热浪,席卷了大片区域,夹杂着灰雾向众人扑来,又被前排的高大盾牌拦去了不少。
雾气中传来尖锐的叫声——此前“死亡”还从未发出过这种声音。
也许是代表击中它了。娜塔莎面无表情,又麻利地装上了一发弹药。
然而还未发射,一道惊风就袭向了防暴盾牌!
这一整排盾牌由联盟的新式金属制成,硬度极高,有整整半厘米厚。可在那只柔若无骨的手面前仿佛纸糊,从中间开始如奶油般被划开,被摧枯拉朽地揉皱、击飞,连带着后头的一大片人。
阵形大乱,频道里黎朔嘶吼着指挥,然而“死亡”好像不打算继续隐藏自己了。
首先是一只素白的脚迈出了灰雾,踩入了D06的覆盖范围内,然后是那纯白色的衣衫,最后是脆弱而完美的颜容。
她嘴唇是富有生气的淡粉,与生者无差,浅金色的头发有些散乱,垂落在大半光裸的背部,加上那些暴起的青筋,仿佛被伤病与诅咒缠身的天使。
她一步步向前走,脚步和缓,朝向还扛着火箭筒的娜塔莎。
这样子的一个人,应该活在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时代。
在这时夏一南忽而想起来了,觉得她眼熟,不只是因为在某份档案上见过。
这种美,他在娜塔莎身上同样也见到过。只是面前这人无害而温柔,瞧见的第一眼,就能被那毫不掩饰的美所俘获,而那位女战士则如出鞘的利刃,气势强大咄咄逼人,兵士和她对话神经都要时刻紧绷,继而忽视了她本身的样貌。
还未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他已经看到难以置信与惊慌爬上了娜塔莎的面上——在此之前,她还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
“安琪拉……”她喃喃道。
天使伸手,似要抚摸她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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