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0 一份请帖(1 / 2)
这一夜,姜毓仁彻夜难眠。他不愿让顾小楠知道他的烦恼,等她睡着以后,就起床离开了卧室,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下午,他打电话给省委组织部长黄冬林,请黄冬林将其他一些可能的竞争者资料发给他。黄冬林对姜毓仁一直都很关爱,一接到电话就让秘书照办了。而此时,姜毓仁正在对着电脑研究这些人的履历,从文字上来寻找差距。他要将自己当做一个公正的裁判——不管整件事会不会做到公平公正,起码他要抛开私心来为自己做个评价——看看在这些人当中,自己究竟能有多大的机会胜出。
他终究是放不下那个诱惑的,只不过,他要衡量一下成功的几率。
事实上,黄部长接到姜毓仁的电话后,并没有问他的决定,因为姜毓仁这样的行动,就说明他也在做准备。于是,晚上的时候,黄部长将这件事告知了姜启华。而姜毓仁,并没有在最后期限之前将自己的答复告诉父亲。
从他目前拿到的资料来看,他的优势有两点:第一,在可能的竞争者当中,他的年纪最轻;第二,他是唯一一个担任市委书记或者曾经担任过市委书记的人。这两点优势当中,第二点可能更有竞争力。如父亲所说,做过市委书记,就说明有独立的执政能力。而常书记曾经也说过,市长和市委书记是不能相比的,市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那么,这两点是不是足够可以让他成为有价值的备选者?
可是,现在的事,太多灰色地带了。组织选拔干部的时候,也并不一定会完全依赖履历考评,背后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现在的问题是,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有,离开了常书记的支持,是不是他就一点都没希望胜出了?而且,常书记在这件事当中的影响力能有多大,毕竟这是中央选人,而不是省里。
这一夜,他反复思量。
放弃这个机会吗?不能。正如父亲说的那样,一旦放弃了,以后会不会有机会都不一定。
去争取吗?必须要争取。可他该如何争取?
如果答应常书记,和聂瑾结婚——想到聂瑾,他会自然而然想起那冷若冰霜的三年,同时,他也会想起自己对聂瑾的伤害和背叛——这不是他愿意接受的事,而聂瑾,也不见得会答应。聂瑾应该很清楚他们结婚以后的生活,在发生了顾小楠的事件后,他们是几乎不可能过的下去的,那样的话,对两个人都是伤害。
如果不答应,常书记会不会生气,然后从中破坏?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太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实施。
不经意间,他打开自己的信箱,看到草稿箱里有一封邮件,不禁诧异。他从来都不会把没有发出去的邮件存在信箱里,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没有去看收件箱,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草稿箱,竟然是三年前写的一封信!他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呢?
短短的几行字,他却忍不住笑了。
当初那个看他洗澡的女孩子,已经陪伴在他的身边。人海茫茫,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遇上什么人,而什么人会停驻心间难以忘却,什么人会执手一生,永不相负。
也许,这就是缘分,说不清的缘分。更也许,这就是天意!
在他的心淡漠了那么多年之后,有个人敲开了他的心防,走进了他的生命,几乎颠覆了他的人生。这就是天意!
如果世上真有天意,那么,在上天改写了他的感情之路后,他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未来交付给上天,去赌一把呢?
拼一次,即便是失败了,他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对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能接到就接,接不到,那也没关系吧!因为他本来也没有预计自己可能会有坐火箭的机会,大不了,大不了就像以前想的那样,按部就班。不过,这次不答应常书记,肯定是把他得罪了的。姜毓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吧!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关掉电脑,准备回房间睡觉,却发现已经凌晨五点了。
睡不了一个小时就要起床了,不如算了,去干点坏事好了。
顾小楠几乎也是一夜未眠,姜毓仁什么时候离开卧室的,她很清楚。他出去之后没有回来,她很担心,她看出他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于是,怀着担忧的心情,她悄悄起床去找他,看见走廊地板上那一道从书房的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偷偷站在门口,她看见了他坐在电脑前。是不是该进去问问他,或者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什么?可是,她能帮到什么呢?他的事,她根本不懂。她和他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一些机缘,他们这辈子是根本不可能认识的,更加不可能在一起。
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候,顾小楠的心就被那无边的自责啃噬着。
他父母说她没用,根本帮不到他。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这样的话却是事实,不可否认。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也不知到了何时睡着了。或许还是因为心里觉得累吧!
而等她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他给吻醒的。
虽然气温降低了,却还没有低到要送暖气的地步,再加上她没觉得冷到需要开空调。可是,温暖的被窝里伸进来一双冰凉的手,那绝对是会让人刺激醒的。
“怎么了?”她迷糊着问。
“没事,你睡你的。”他说。
她睁开眼,盯着他,姜毓仁顿时住了手。
“把你惊醒了?”他问。
她只是摇摇头,凝神半晌,说道:“虽然你是我们的父母官,可是,好歹你手底下也有成千上万号人呢,干嘛把自己愁成那个样子?操心太多可是会短命的!”
他愣了下,随即笑了,没说话。
“好了,你睡一会儿吧,等会我叫你起床。”她说。
他看着她,依言躺下了,将她抱在怀里。
“楠楠,最近有些事我要处理一下,可能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分心。”他在她耳边沉声道。
“嗯,我知道,你忙你的。”她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密密的冒着胡渣。
也许是心太累,也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怀抱,他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顾小楠一直没睡,按照约定等到七点钟叫他起床。他从来都是在六点以前起床的,可是她今天想让他破例多睡一会儿。
她知道他经常是忙着工作连节假日都很少有,心中总是不忍。他平时都那么辛苦了,偶尔睡个懒觉也不算过分吧?而且,就算是七点起床,也可以在八点之前到达市委上班的。望月小区距离市委,走路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冰箱里没什么可以当做早餐的,她便出门去在小区外的早餐店买了一些回来,等着他醒来了热一下就好。
吃早饭的时候,姜毓仁接到了姐姐的电话,原来也是询问他的想法的。
“没什么特别的,我中午休息的时候打电话给爸妈。”他说。
“这是涉及到你一辈子的大事,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是,你想清楚了就去行动,宁可在做事前多想想,别等到出现问题了再后悔。”姐姐道。
“嗯,我知道。我会和爸妈商量的。”姜毓仁说。
因为他是在书房里接的电话,因此,顾小楠根本不知道他和姐姐在聊什么。
挂了电话走出来,姜毓仁什么都没有和顾小楠讲,吃完早饭就上班去了。而顾小楠今天没有去学校,准备休息一天再去。
早上九点,姜毓仁就乘车去了县里检查工作。今年的气候异常,入秋以后就没有几次有效降水,全市各县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干旱,对于农作物的生长和人畜饮水产生了影响。他和周市长一起,成立了抗旱减灾办公室,亲自指导全市的抗旱工作。
中午的时候开了现场会,去了一线视察旱情,抽空给父母打了电话过去。
姜毓仁拖了这么久给父母打电话,他的行为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父母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可是好像又不能确认,只好让姜心雅打电话过去探探口风。而姜毓仁的回答,让父母完全惊呆了!
“爸,我和冬林叔沟通过了,他说会联合别人在省里为我提名。只要省里把材料报上去,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至于常书记那里,我会去跟他解释。如果他非要抓着那一点不放过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从其他的方面去改善他对我的看法——”姜毓仁说,可是,话没说完,父亲已经不能听下去了。
“你说的轻巧,你以为材料报上去就可以了吗?要是不去活动活动,根本轮不到你!”父亲道。
“如果真的那样,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而且,爸,即便是我和聂瑾结婚了,常书记就能保证那个位置就一定是我的吗?其他的竞争者,想的办法肯定不会比我少。到时候,我们只能不断加码,可加到最后,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期待越多,投入越大,也越难以抽身。”姜毓仁道。
父亲那边不说话。
姜毓仁接着说:“爸,对不起,您可能觉得我太消极,可是,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我真的不能允许自己有那么大野心!”
父亲似乎也考虑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只问了一句:“你打算就这么放弃吗?”
“我不会放弃。爸,即便是不依靠常书记,您也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姜毓仁道。
父亲沉默片刻,道:“我会想办法,可是,老常那边,是你找他还是我找他?”
“我想办法跟他解释。”姜毓仁道。
沉默了一会儿,姜毓仁问父亲道:“爸,没有了常书记的支持,我会损失多少?”
“条条大路通罗马,总会有办法。”父亲道。
父子二人的对话极为简单的结束,可是谁都知道这背后要做的事绝对不会简单。
姜毓仁知道,到了这个地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修补和常书记的关系,毕竟常书记是他的顶头上司,现在也没有丝毫他要调离的风声,而即便是调离了,他在省里耕耘了这么多年,想要收拾他姜毓仁,办法还是有的。
可是,这次该怎么做呢?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姜启华和儿子结束了通话,妻子询问儿子的意见,姜启华便说了。
“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叶桂芝叹道。
“有些事,总得他自己来拿主意,将来的路,毕竟是要他走的,咱们能陪他多久?”姜启华道。
“可是,我就怕这么一来,毓仁的处境就越难了。”叶桂芝道,丈夫不语,“你说,问题会不会出在那个顾小楠身上?”
“你儿子是那种会为了女人而让前途受到影响的人吗?”姜启华道。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顾小楠也难辞其咎。”叶桂芝道。
“你还是先别太冲动了,我想想事情该怎么处理吧!他这么一下,完全把事情弄乱了。”姜启华道。
很快的,常书记就从姜启华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虽然姜启华没有直接说“姜毓仁拒绝和聂瑾结婚”这样的话,可是,姜家那么久没有动作,常书记猜也猜得出。
他常继山的女儿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的待遇?姜毓仁这小子,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丢脸,真是——
聂瑾知道姜毓仁要角逐团中央书记的事,这几天,她也很清楚父亲在做什么,可她并没有阻止。或许,她是想赌最后一次,看看姜毓仁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她。日子一天天过去,姜毓仁没有联系她,更加没有想要接受她父亲条件的举动。巨大的挫败感吞噬着聂瑾,让她几乎难以承受。然而,父母的规劝并不能缓解她心里的伤痛,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而且,不管她怎么做,姜毓仁都没有回头的意思。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就此终结了?
父亲跟她保证说,他会让姜毓仁好好吃吃苦头。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惩罚姜毓仁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惩罚了姜毓仁,她就心里舒服了,她就胜利了吗?
自从聂瑾进入医院工作以来,这段日子是她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比姜毓仁当初和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更差。现在,她是外一科的骨干,即将成为外一科主任,可她突然觉得自己无力撑下去,接连几天都将安排到自己手上的手术推给了别的同事。
不想做手术,可是更不愿意回到家里,这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上网,不是像过去一样的学习,而是买了一堆零食坐在那里看片子。看的片子,依然是和自己工作类似的美剧《实习医生格蕾》,从第一季开始看。
都说这部片子好看,可是,她越看越觉得女主角讨厌。明明就是抢了别人丈夫的人,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特别是当她看到男主角的妻子Addison Shepherd回来后看到丈夫和女主角在一起,顿时产生了共鸣。她想起了自己在柳城见到顾小楠的情景,想起姜毓仁为了顾小楠和她分手,想起顾小楠在医院里对她的态度,这一幕幕,几乎要让她发疯。
她简直看不下去这个片子了,矫情又假装无辜的女主角,背叛了婚姻又一副情圣模样的男主角。可是,渐渐的,她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和姜毓仁在一起的三年,想起自己一次次放他鸽子,在他朋友面前表现冷淡,甚至她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
感情的世界里,想要说清楚谁对谁错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整个科室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这天,聂瑾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抱着薯片吃,看的却是另一部美剧,非常火爆的主妇故事《绝望主妇》。她看的片子,全是科室里的同事推荐的,以前大家疯狂讨论《越狱》的时候,她没有参与。现在自己看着片子,却没有人陪她说话。
她早就该习惯这样的孤独。
而此时,有人敲门,她关掉声音和电脑屏幕,走过去开了门。
竟然是那个强吻了她又给她表白,却被她给拒绝了的杨凯东。
“有事吗?”她问。
杨凯东没有说话,推门走进去,然后反锁了门。
聂瑾没注意到他反锁门的动作,走到沙发边继续看片子。
杨凯东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茶几上那凌乱的零食,还有双眼盯着电脑屏幕的聂瑾。
“难道那个男人又做出什么让你难过的事?”他问。
聂瑾扫了他一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的话,不如出去喝几杯?你是不是没喝过酒?”杨凯东道。
聂瑾也不懂他这是什么逻辑,懒得理他,继续坐在那里看片子。杨凯东见她不动弹,直接过去关掉了电脑。
“你干什么?”聂瑾道。
“要是不想让我把你扛出去的话,就自己用腿走。”杨凯东丝毫不打算妥协。
聂瑾看着他就来气,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本来不想理会他的,可是想想他那次的强吻,就有些担心他真的会把她扛出去。他是脸皮厚或者没脸皮,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可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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