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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瑜叹了一口气,死了也不放过别人,王永平还真是执着。幸好王盛川也来了,不然林显贞恐怕死了还要被他纠缠。

雪松上前推开棺盖,果然,一男一女两具身体挤在棺材里,棺材底部已经积聚了一层鲜血,林显贞的寿衣都浸湿了大半。王永平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就连被人打开了棺材都不知道了。

王景文上前就要拉王永平,但是灵魂状态的他根本接触不到实物。他不由得回头求助的看向陈瑜:“他还有救吗?”虽然他恨这个爸,但是也没法做到眼睁睁看他去死。

陈瑜摇摇头:“救不过来了。他这一下割得太深……”皮肉翻卷,筋脉也断了,肉眼都能看到白生生的骨头茬子,恐怕只有神仙能救了。

“救得了一时,还得守他一世不成?就算这次能救活他,下次还会选择别的方法去死。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别人不可能会24小时守着他。”雪松平静的说。

王景文也明白雪松的话,只是这是他的爸爸,曾经也疼爱过他的爸爸。看着他这么决绝的追随妈妈而去,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救救他。

王盛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半开的棺材。死亡并不是终结,在地府待了十几年,他比谁都明白。

慢慢的,随着王永平的生命体征一点点消失,一个魂魄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他低着头看着棺木里两具冰冷的身体,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显贞,我来陪你了……”

景文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叫了一声“爸”,王永平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喊道:“显贞呢?显贞,你在哪里?”

王永平一边呼唤,一边到处寻找林显贞的魂魄。很快他就发现了门外的林显贞,以及她身边那个让他日日夜夜无法忘怀,恨之入骨的男人。

“盛川!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把显贞还给我,她是我老婆!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你已经晚了,晚了十六年!”王永平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王盛川一眼,就要把林显贞从王盛川身边拉开。

王盛川看着林显贞眼里一闪而逝的恐惧,冷哼一声,侧身挡住在她面前,手一抖,一条黑漆漆的锁链快速飞向王永平,瞬间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没有认错,永平,我是盛川。不过我也是新任的勾魂使者,今天来拿你回地府。”王盛川用公式化的声音跟王永平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可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战死之后你迎娶显贞,本没有错,他没有权利也不忍心要求显贞为他死守着。错就错在你娶了她却没有好好珍惜她。你把我的珍宝摔得粉碎,还不许我小心讨回来修复?

王永平徒劳的极力挣扎,绝望又悲愤的看着林显贞:“好了,你终于如愿了!我就知道,自从嫁给我,你就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这十几年来,躺在他身边的,恐怕只是一具驱壳,她的灵魂,她的心,都跟着王盛川一起死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死的,至少活着的他,名义上还是显贞的丈夫。他更不该一时冲动,失手把显贞打死,是他亲手把显贞送到了别的男人怀里。

“爸!”景文已经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眼看王盛川就要带着他爸离开,他急忙飞到王永平面前,又叫了一声。

王盛川停下来跟王永平说:“景文来送你,你跟他说几句话吧。”以后入了地狱,就是想见也见不到了。

“景文?叫得真亲热,看来这两天你就把这个白眼狼收服了。”王永平看着这个跟自己越来越不亲近的儿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嘲讽的说:“我不是你爸,我不过是一个横死鬼,对面那个有权有势的才是你亲爹。去找他吧!”

景文跟王永平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话了,尤其是在妈妈被他打死之后,更是恨上他了。只不是看妈妈现在过得还算不错,他才捡起了一点父子情谊。这回看到王永平的态度,脸色也冷了下来。

“爸,你知道吗?妈以前是认真想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小时候我们一家多好,你不记得了吧?妈对你死心,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怪别人。以后在下面你就好好为自己赎罪,下辈子做个好人吧!”父子一场,景文最后还是劝了他一句。

他却不知道,王永平都不一定还有转世的机会,就算有,下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做人了。

然而景文的话,王永平却只听进了前一半。他记得,以前争吵的时候,显贞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她不再想盛川了,说她只想和他和儿子好好过日子。

从什么时候她不再为自己辩解了呢?好像从他第一次动手之后吧?

难道显贞以前是真的想过放弃过去,试着去爱他吗?那他后来都做了什么?

“不,我不信!你骗我的……”直到被王盛川带走,王永平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许这样能让他心里更好过一点吧,不然他这一辈子,也太可悲了。

把王永平送回去之后,王盛川直接占用了知青大院的一间空房子,当做自己的办公室和住处。林显贞平常也和他待在那里,就是景文喜欢到处跟着陈瑜乱跑。

闲下来后,景文宁愿跟着雪松念经,都不愿意跟那两个老房子着火的人在一起。虽然他也接受了王盛川成为他继父的事实,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毫无芥蒂的看着他跟妈妈卿卿我我。

不过景文在围观陈瑜和雪松看病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许多乐趣。比如二狗爹的耳朵还没到冬天就起了个包,他以为是火疖子,其实那是花婆婆看他还不给孙子找媳妇,恨铁不成钢,没事就揪他耳朵揪的。

还有一个前头媳妇没了又续娶的男人,晚上看新媳妇总会花眼,看成是原来的媳妇。脱口叫错名字之后,顶着碗跪了好几回搓衣板。过来拿药就是因为碗掉了,把手划了个大口子。其实那是他先前的媳妇不甘心,故意吓他的。

还有现在这个小姐姐,也很有意思,她总说自己上辈子是个和尚,闹着要找师傅,被家里人揪着来开药。你一个大姑娘,说自己是个尼姑,也比和尚靠谱一点啊。

“雪医生,你给我家苗苗扎几针吧,天天说要剃了头发去找师傅去,我就怕哪天一个看不住,她自己就跑出去了。”刘水莲死死拽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进来就大着嗓门喊雪松。

苗苗看见雪松十分亲近,不过对他手里的银针却喜欢不起来:“雪医生,你别听我妈说,她觉得我神经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傻。我确实梦到上辈子的事了,有个年纪挺大的和尚天天经常教我念经,应该就是我师傅了。寺院不大,只有四五个师兄……”

雪松看她的精神状态还好,不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就收回针坐下来问她:“那你还记得你师傅的样子吗?寺院又是什么样的?还有周围的环境……”

刘水莲看着雪松竟然跟苗苗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的,就感觉一阵头疼:“这两人还聊起来了,回去苗苗要更疯了。”

陈瑜觉得雪松应该是想分析一下苗苗说的是假,毕竟地府人员和人间的公务员并无太大差别,在处理公务上难免也会有疏漏,无意让苗苗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为了让刘水莲安心,陈瑜就跟她说:“雪医生这是了解一下情况,分析苗苗的病根是从哪里来的,找到了咱也能对症下药不是?”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雪医生跟苗苗一块儿发疯呢。你们这些医生懂得就是多。”刘水莲这会儿不担心了,坐在一边听那两个人乱七八糟的说着大雄宝殿,念经打坐之类的话,觉得这当医生的还真不容易,什么都得懂一点。

苗苗越说越激动:“有一年下冰雹,那冰雹老大了,跟碗口差不多了。我们寺院小,香油钱也不多,大雄宝殿好多年都没有修缮了,一兜子大冰雹穿过房顶砸下来,把佛像的手指都砸掉了两根。”

“当时一个正打坐的师兄看到,连忙捡了手指去找师傅,刚跑了几步,就听到后面噼里啪啦又是一阵响。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苗苗还卖起了关子,看着雪松神神秘秘的问。

雪松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之前那位师兄打坐的地方,被砸到了?”这个故事,总觉得有点熟悉。

“雪医生你太厉害了!可不是,他打坐的那个蒲团上,砸下来好几个大冰坨子,要不是他正好离开,砸到脑袋上,说不定命都没了。师兄说佛祖断指就是为了警醒他,真是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苗苗回忆起梦中的这个片段,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号,不过这跟她跳脱的性子结合起来,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雪松的眉微微动了一下,微笑着对苗苗说:“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似乎有些印象,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你回去之后好好回忆一下寺院有哪些特别的地方,等确定了什么地方,我们就带你去看一趟。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许再闹着剃发出家,也不能一个人乱跑。”

如果不出意外,她那些师兄应该还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勒令还俗,不过就算是还俗了,人应该还是能查到的。

“你真去过我们寺院啊?太好了,我回去就把记得的地方画下来,早点找到师傅师兄。”苗苗十分惊喜,催着刘水莲就要回家。

刘水莲觉得雪医生真是有法子,这寺院要是一直找不到,她家苗苗就只能安生待着家里了。阿弥陀佛,再也不用担心她自己剃了头发跑出去了。

哎,都是被她那没事就爱念叨几句佛号的闺女带的,她这也念上佛了。不过要是能让苗苗恢复正常,就算让她信一辈子佛也成啊。

刘水莲母子俩走后,陈瑜好奇的问雪松:“小和尚,苗苗说的是真的吗?难不成她上辈子还真是一个和尚?那算起来还是你的前辈吧?不知道是该叫师叔还是师兄呢?”

陈瑜想象不出来小和尚恭敬叫苗苗师兄的场景,真是太违和了。

“她说的佛祖断指救人一事,我确实听过。当时我还不到十岁,有次师傅带我去一个寺院,还是那位师兄亲口跟我们讲的。”雪松点头,只是怎么都没记起哪位师兄有苗苗这么跳脱的性子。

回去之后,刘水莲看苗苗安生多了,天天在家写写画画,也不出去乱跑了,十分满意。可是还没高兴几天,苗苗就拿着几张纸去找雪松了。回来的时候,还把雪松和陈瑜都带回去了。

“你们还真要带她去找什么寺院和师傅啊?”听说他们找到了那间寺院,准备亲自去看看,刘水莲不敢置信。

陈瑜跟她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带苗苗去看一眼,她安心了,您回头也放心了。要是庙里没她这个人,那她也没法闹腾了。要是有,让她师傅亲自劝劝她,不比谁说的话都有用?”

刘水莲一想也是这个理,不过她也要跟着去:“正好冬天农闲,你们不是说那地方不太远吗?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陈瑜还巴不得她去呢,万一苗苗找到前世的师傅和师兄,不愿意回来了,他们要怎么办?去哪里弄个大姑娘还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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