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看见了(2 / 2)
之所以被自己父亲安排安葬在那里,这是要表明一个态度,这次过了渭河后,燕军的势力,不会再缩回去。
否则,战死弟兄们的遗体岂不是要遭楚人凌辱?
和这些亲卫们都见了面后,天天又走了出来。
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学自己亲爹那样,对他们说一些话,事实上,那些亲卫们似乎也在等待着,但自己还是说不出来。
这个地方,自己得练练。
天天没有出军营去看那些新立的坟,而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你去哪儿了?”
帐篷内,刘大虎端着一盘葡萄站着。
“虎子哥,我出去透透气了。”
“来,这是王爷让我送来的。”
“辛苦虎子哥了。”
天天对刘大虎一直是很尊重的,虽然刘大虎和陈仙霸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刘大虎的沉稳与踏实,也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你也是将军了,真正的将军了。”刘大虎看着天天感慨道。
“虎子哥其实你也可以的。”
天天相信,如果刘大虎对自己父亲提出请求,肯定是能得到一个外放机会的。
“不,我不一样,我比你,比仙霸,差太多了。王爷身边,才是我最合适待的地方,也是我最有用的地方。”
“在说我坏话么?”
这时,陈仙霸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拍了拍甲胄上的尘土,道:
“阿虎,凉茶还有么?”
刘大虎将自己腰间系着的水囊丢给了陈仙霸,陈仙霸接过来,痛饮了一汽。
“娘的,你说气不气,老子率军往南一口气追了八十多里,他娘的楚人愣是给老子撤了九十多里,害得老子白折腾了一圈,麾下几个兄弟的战马还跑折了,亏了,亏了。”
陈仙霸打小儿就是个火爆脾气,入军伍后,脾气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还好他向来敬畏摄政王,还被摄政王提溜到身边磨了几年性子。
得亏这次抢自己活计的是天天,换做其他人敢抢他首战,他早炸锅了。
“伤势如何?”陈仙霸关切地问道。
“无碍了,哥。”
“嗯,这才像你嘛,我就说过,你小子是铁打的体魄,和我一样,扛揍,这战场上,就是命硬,死不了的!”
“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刘大虎埋怨道。
“奶奶的,这是在军中,不说死啊死的,说什么?说风花雪月么?谁有那个闲情逸致搞这种忌讳。”
“咱们王爷会。”
“………”陈仙霸。
陈仙霸不敢再嘟囔这个话题了。
“呵呵呵。”天天笑了起来。
陈仙霸盘膝坐在地上,道;“这下子完犊子了,楚人铁了心地缩了起来,听老卒们说,怕是又要打一场和当年燕楚国战那般的鏖战。”
当年燕楚国战时,年大将军在镇南关前,盖了不知多少军堡,起了不知多少军寨,其年大乌龟的称号,也来自于此;
纵是靖南王当年,也是在那里和楚军消磨了太久太久,最后还是靠当今摄政王率军走望江水路偷袭了楚军粮仓,这才破了局。
如今,吃一堑长一智,楚人吃够了被燕军铁骑战略大迂回的苦,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天天开口道;“父帅和大将军早就有预料了,我晋东步卒战术,也该亮出来让世人看看了。”
陈仙霸叹气道:“只是觉得有些不爽利,太沉闷了。”
“冰冻三尺,破之一瞬。”刘大虎说道,“熬到火候了,总是有破冰的时候,到那时,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就像当年靖南王和咱们王爷一样。”
“哎!”
陈仙霸马上来了精神,随即,又看向了天天,这个顶天立地的燕地儿郎,这时竟然流露出了些许委屈情绪:
“当年,是靖南王和咱王爷,现在,怕是咱王爷和小靖南王喽。”
天天马上道:“哥,你放心,下次我肯定不和你抢的,就是父帅让我去,我也会自请当你的副手。”
陈仙霸眉毛一挑,道:“那咱可说好了啊?”
刘大虎调侃道:“出息,多大的人了,和弟弟抢食儿。”
“怎滴,要你管啊?天天的马术和骑射,还是我教的呢,兄弟之间,分什么你我呀!”
陈仙霸伸手,搂住天天的肩膀,对着刘大虎,指了指自己和天天,
道:
“其实王爷要是不急的话,再给咱哥俩五年,王爷就可以安心地在家喝着茶,咱哥俩就能替王爷把这天下,给平喽!”
“说这话你自己不脸红啊。”刘大虎笑道。
“哈哈哈哈………”陈仙霸也笑了起来。
其实,陈仙霸一定意义上没说错,当年的他,曾率军打崩了大半个乾国,硬生生地将燕国从内忧外患之际拯救出来,差点重新续上了。
然后,
他遇到了打崩了半个燕国的天天,
最后,
死于天天的刀下。
而今,二人却能搂着大笑,吹着属于年轻人那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充满着朝气的牛皮。
……
“孤的命,是保住了。”
熊廷山看着自己的断臂,笑了笑;
谢玉安也跟着笑了笑;
“王爷,下面,交给我吧。”
“能撑得住么?”熊廷山问道。
谢玉安咂咂嘴,
道;
“先撑着再说。”
说着,从兜里拿了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道:
“燕人这次是携煌煌之势南下,势在必得的样子,瞧瞧,您也颓废了不是?
可我啊,
偏偏喜欢这种上头压着山,自己却依旧低着头挖着洞的感觉。
这样,
才有意思。”
“如果……没有这座山呢?”熊廷山忽然问道。
如果没有燕人带来的实质性危局,谢氏,到底会如何。
“王爷,您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我谢氏,可是满门忠良呐。”
随即,
谢玉安将橘子送到熊廷山身边一个亲兵面前,
道;
“张嘴。”
亲兵张了嘴,谢玉安将一整个橘子都塞入其口中。
拍拍手,
谢玉安走出了帐篷,来到了另一处帐篷里。
“大人,乌师他……”
“还没清醒过来?”
“是。”
谢玉安点点头,走了进去。
帐篷内,乌黥正蜷缩在角落里,脸上挂着鼻涕与眼泪,还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难以想象,大楚的巫正,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玉安蹲了下来,又掏出一颗橘子,道:
“乌师,您清醒了没有?没清醒的话我就剥一晚上橘子喂你吃。”
乌黥身子忽然停止了抖动,
伸手,
指向了谢玉安,
目光,更是死死地盯了过来。
“你……你……你………”
“嗯?”谢玉安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哈……………”
乌黥大笑起来,
而后,
又:
“呜呜呜呜呜…………”
谢玉安有些头疼,将剥了一半的橘子丢到了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
可就在谢玉安即将离开帐篷时,
角落里的乌黥忽然清晰地发声:
“他……”
“谁?”谢玉安马上回过头。
乌黥压根就没看谢玉安,
而是盯着不知何时被乌黥捡起来的那剥了一半的橘子:
“早就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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