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2 / 2)
梁慕尘便问:“是元宝的生母傅侧妃吗?”
当初帝后有意聘梁慕尘为太子妃时,安宁伯夫人曾经托人打听过东宫的情况,知道元宝的生母是宫女出身的司寝。
庆王点了点头,之后没有再说话。
梁慕尘有些着急。
当初伯夫人跟她讲到这里的时候,梁慕尘就觉得这位宫女难产而死有些太过巧合,如今听到庆王提起,立即知道太子是在追查此事。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事跟庆王会有关系。
四年前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这种事即便有人动手,那也得是皇后、安国公府,怎么会跟庆王有瓜葛。
庆王将梁慕尘的手捏得紧了几分,缓缓道:“我的舅舅安国公担心那位宫女会在表姐之前生下长子,因此请求母后别让这个孩子出生,母后……答应了。”
梁慕尘心中一沉,却知道这种事在内廷之中无法避免。
大婚前有了长子,将来太子妃生下嫡子,必然会惹出皇位纷争。
若是别家女儿嫁入东宫,皇后娘娘或可置之不理,安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母家,皇后娘娘自然要维护母家的利益。
“为什么王爷会牵连其中?”梁慕尘问出了心中真正的疑惑。
“这事,原本是与我无关的。可巧有一日我到坤宁宫跟母后请安,正好碰到舅舅在宫里跟母后说话,便在偏殿等着,那天表姐也在,我跟她坐着说话,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庆王自嘲地一笑,“她一哭,我当然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怎么说的?”
“她说,东宫里有个野心勃勃的宫女,偷偷使法子有了身孕,想在她嫁过去之前生下嫡子。”庆王说着低了头,“我那时候并不太清楚皇兄宫中的事,只隐约听肃王他们说起,一向不近女色的皇兄新近有个很宠爱的女人。我当时倒是好奇过皇兄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别的并没多想。”
“然后呢?”梁慕尘紧张地追问。
坐在几案对面的溶溶此时渐渐回过神,目光重新聚拢到一起,望向庆王。
“表姐说,皇后娘娘想要处置这个女人的,可惜她迷惑皇兄甚深,皇兄将她保护得很好,眼见得月份大了,都没有机会下手。我……”
梁慕尘好像预料到了什么,不敢继续追问,生怕问出来的结果无法承受。
庆王说了这么多,这回不等梁慕尘问,自己就说了下去。
“从小我对皇兄就很崇敬,皇兄在我眼里就是全天下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也不止是我,母后也这么想。当时我听到表姐这么说,我忽然就想,母后都没有办法动手,如果我能办到,是不是能让皇兄和母后对我刮目相看呢?”
“所以……”
“我知道皇兄从前并没有什么能靠近他的女人,他肯宠爱这个女人,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表姐要嫁进东宫,舅舅在坤宁宫肯定也是跟母后商议此事。我虽然觉得,那女人迷惑皇兄很不应该,但若是偷偷动手,皇兄一定会很生气,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所以,等舅舅出来之后,我进去找母后,主动请缨说要帮母后办妥此事。母后吃了一惊,跟我说这种事不需要我管。我好说赖说的死缠烂打了半天,总算是让母后松了口。”
“不会的,”梁慕尘摇头否认,想不通庆王既然反对这么做,为何还要去毛遂自荐,“王爷,你怎么会主动请缨做这种事?你那么敬重太子殿下……一直都想跟他做好兄弟好知己,怎么会……”梁慕尘的脑子很乱,无法厘清现在的状况。
“是呀,”庆王望向太子,“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聪明,就在那偏殿之中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绝妙主意。”
“什么主意?”
“我要亲自破了东宫的布防,向母后和皇兄证明我自己。”
“难道你没有想过,若你真的那么做,”梁慕尘知道太子有多宠爱溶溶,想必当初也是这么宠爱那位宫女的,“太子殿下怎么还能把你当成兄弟?”
庆王点了点头,“我当然不会害皇兄的女人和孩子。我当时想好了,要把喂下去的堕胎药,换成安胎药。等到傅侧妃喝了我给的安胎药,我就去皇兄面前邀功,炫耀我在母后的眼皮子底下保护了他的女人和孩子,炫耀我有能力破了他的东宫。”
他说的这段话,梁慕尘每一个字都听得很艰难,直到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方才如释重负。
“东宫最大的麻烦是皇兄,不过有母后的支持,将皇兄调虎离山并非难事。东宫的守卫虽多,但宫人之中有母后的眼线,时间一长就能把各处布防摸清楚,自然能找到突破的地方。唯一的问题在于皇兄安排的贴身暗卫。这些人从小接受训练,武功高强不说,心思缜密,忠诚不二。即便东宫起了火,也是死守命令,不为所动。母后之所以一直无法成功,就是因为傅侧妃身边的暗卫。”
说的是翡翠吗?
溶溶抬眼望过去,不知道庆王最后想到了一个什么“好”主意。
“我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奇招。教我武功的师父曾经在民间收过一个徒弟,据说那人骨骼清奇,是绝顶的练武料子,一身轻功独步天下,单论轻功大内禁卫都有所不及。我想,他若是出现应该可以令暗卫感到威胁。”
“你说的人,是俞景明?”溶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他。我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要他按我指定的路线在东宫绕一圈。我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天衣无缝,皇兄被拖住了,暗卫被引开了,傅侧妃顺利喝下了我准备的安胎药。”
“那她为什么会死?”梁慕尘问。
“有人换了我的药。也不止是药,我安排去送药的人被换过了,呈给傅侧妃的,是不是安胎药,而是毒药。”庆王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傅侧妃惨死,元宝出生,皇兄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父皇以为是我动的手,担心皇兄发现真相后会手足相残,出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这件事,父皇是交给锦衣卫做的?”太子问。
庆王点了点头:“我其实很想查出到底是谁换了药,可是锦衣卫出手太快,根本没给我时间,也没给我留任何线索。我当时猜想是母后派人换了我的药,心里怨上了她,怨她毁了皇兄,毁了我。我心灰意冷,求父王找个由头把我送去封地,远离一切。”
“锦衣卫中,是卫骁在负责此事?”
“现在想来,卫骁除了消除痕迹,还从中做了手脚,让父皇以为就是我下的毒。要不是因为表姐故技重施,想谋害嫂子,也不会把卫骁这颗棋子透出来。我千算万算,以为自己绝顶聪明,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傻傻被人利用。”
当初因为这件事,他对陈妗如心怀愧疚,以为是自己的无能毁了皇兄,也毁了她的婚事,一口应下了皇后给他的婚事。只可惜,当他想要好好待陈妗如弥补的时候,却被陈妗如耻笑。
“王爷……”梁慕尘伸手拉了拉庆王的手指。
庆王笑得无奈,“我自认没想害傅侧妃,没想害元宝,我四年来问心无愧,睡得安稳。可如今想来,还是问心有愧。”
书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溶溶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梁慕尘一脸忧愁地看着庆王,庆王则朝她报以苦笑。
“溶溶。”太子低声喊道。
溶溶闻声,恍如大梦初醒,回眸看向太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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