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银庄不应成为朘剥的利刃(1 / 2)
为什么记账货币可以解决大明的钱荒?
为什么记账货币可以建设银本位的大明钞法?
因为一旦大明朝确定了使用记账货币,必然会产生两类的记账货币。
第一类按记账货币计算,包括约定报价、契约和债务凭证;
第二类则是货币本身,与记账货币相符,货币交割完成即表示解除契约或清偿债务。
第一类的记账货币计算,可以有效缓解大明的货币需求量,因为在结算过程中,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债务凭证本身便可替代货币。
而大明宝源局的吸储,出具的票证就是第一类的记账货币,即债务货币。
朱祁玉详细的解释了记账货币的两种类别。
朝臣们已经逐渐听明白了记账货币的核心逻辑,在大明发行的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基数不变的情况下,大量只存在纸面上的债务货币,就是大明眼下解决冬序的最好办法。
“陛下,债务货币和钞法有什么区别吗?”于谦坐直了身子问道。
朱祁玉立刻说道:“债务货币本身是一种凭证,而并不是正式货币,也就是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
“大明宝钞,是一种正式的货币。”
“要想大规模使用记账货币,大明的官道驿路必须畅通无比,依托于水马驿的宝源局承兑,是大规模记账货币建设的重中之重。”
王炳富终于听明白,到底该如何推行记账货币。
大明四通八达的水马驿,就是实现记账货币的关键,想要记账货币天下通行,那就得在水马驿所到之地,建立宝源局银庄,这样一来,记账货币的推行就变的水到渠成了。
官道驿路,就是大明百货和金钱流动的水渠,这条渠越是平坦、越是宽阔,大明的商品经济的发展,就会愈加迅速。
“臣没有什么疑问了。”王炳富颇为感慨的说道。
正如陛下所言,大明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桉,但是他们就是不如陛下那般慧眼如炬,能够从乱花迷人眼的现象中,抽丝剥茧,去伪存真的找到答桉。
陛下果然不愧是大明户部尚书,天下财经事务第一人。
李宾言一直在沉默,从陛下提出了记账货币之后,李宾言就一直在思索,当陛下说出要用大明四通八达的水马驿建立起大明的宝源局记账货币体系的时候,李宾言的眉头紧皱。
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冗员。
李宾言虽然不想打扰长桌会议厅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但是盐铁会议本身就是一种讨论形式的谈话会,百无禁忌。
他开口说道:“陛下,眼下密州、松江、宁波、漳州、广州五大市舶司的宝源局的官吏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千余人,若是大明全境水马驿都有宝源局,那大明的吏员,会膨胀到何等的地步?”
冗员,会大幅度增大肉食者的数量,而且会形成紧密的利益团体。
历朝历代的朝廷都会冗员问题,进行极为严格的限制,防止过高的行政成本,破坏朝廷的财经事务体系。
大明更应该防范冗员,因为大明的财经事务,依旧非常的脆弱。
李宾言此言一出,长桌会议厅内,便是议论纷纷。
“李爱卿说的很好啊。”朱祁玉颇为赞同的看了李宾言一眼。
李宾言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大明的冗员和宋朝的恩荫冗员不同,大明的冗员问题集中体现在了藩王子嗣无穷无尽,供养藩王让地方的财政压力极大,而挂靠砸藩王府的缙绅田产,又让大明的税基进一步的萎缩。
在万历十年,张居正死后,无数宗亲前往京师告状,痛哭流涕,说高拱和张居正是一丘之貉,欠了宗亲二十年的宗俸没有发,年轻的万历皇帝,补了一次宗俸之后,就发现大明已经无力支付宗俸了。
而另一方面,官选官不断转向世袭制的情况下,大明的税基进一步的萎缩。
庞大的宝源局银庄法,必然会滋生腐败,这宝源局的官吏们,手稍微松一松,就会造成无数笔坏账,而且这行当,本身就是过一次手,沾一次油。
这也是朱祁玉来到松江府后,王祜、林绣就开始了盘账的原因所在。
指望官吏自发的廉洁,这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朱祁玉看着李宾言说道:“李爱卿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宾言想了许久开口说道:“如果说真的要将宝源局推行天下,那银庄主事应该升品,至少也是正四品的京官。”
“其次,就是降低存储利息,来供养庞大的宝源局官吏。”
宝源局本身也有借贷、手续费等盈利手段,而且还能通过计省进行投资盈利,可谓是除了正赋、官厂之外的最大财政收入来源。
而降息,或许可以喂饱宝源局庞大官吏的胃口。
户部主事王祜同时开口说道:“降息,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货币的流动性,存储变为投资或者消费。”
一直以来,在户部官员和内帑太监的眼中,大明的银庄存储居然朝廷需要付息,就很奇怪。
朝廷出钱、出人,为你保管银子,居然还要给你利息?
这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若非兵仗局铸币税的存在,这付息事,早就被拿出来说了。
李宾言继续说道:“各地的银庄除主事外,一应为吏员,也可以有效的降低官吏数量。”
李宾言的这个主意,类似于客卿制,各地银庄留存盈利之后,自己支付招揽银庄吏员职役的俸禄,就如同各地县衙的吏役。
练纲到四川去查戥头桉的时候,就发现大明四川巴县,衙役的数量超过了七千人,分为内班吏员,和外班职役。
内班的吏员虽然是不入流,但也是官府中人,而外班职役,大多数招募自民间市井,很多都是世代相承执役。
部分的职役倚仗官衙之势,巴结上官,并与劣幕、恶吏等联为一气,敲诈勒索,侵害平民,为恶乡里,被人称之为衙蠹[dù]。
于谦摇头说道:“今有司所行多反事,或以摧锄豪富为辞,惟恐殷实之不贫,而市狙衙蠧,则傅以羽翼,令其恣吞良善,臣以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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