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6:瞎猫碰上死耗子(上)【求月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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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胜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书生腰间。

他腰间别着一把样式纹路朴拙的刀扇。

书生低头看了一眼,笑着将扇子拿起遮住半张面:“方不应矩,圆不中规。此扇名为九华。非是扇风纳凉之物,多用掩面遮阳。值又不值钱,那些个豺狼或许没瞧上。”

刀扇又名九华扇,扇面多以竹篾编制而成,用途比较鸡肋,此物在民间不常见,一些特立独行的文心文士倒是很喜欢。简单来说,这玩意儿用着就比较装逼,有格调。

打劫的土匪自然瞧不上眼。

沈棠闻言收回了视线,不感兴趣。

她不感兴趣,姜胜却一反常态,视线直直盯着中年书生打量良久,看得对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书生只得抬手摸了摸脸,开门见山问姜胜:“先生这般看着吾作甚?”

姜胜丝毫没有被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感,反而笑着攀谈起来:“姜某少时随能人异士学了点儿相面之术,这么多年钻研下来,虽不算精通,但也习得几分皮毛……”

“是吾的面相有问题?”

伴随着篝火时不时传来的爆鸣之音,姜胜沉重又认真地道:“确实是有几分怪异之处……老夫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先生这般怪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书生征询沈棠三人,三人都不介意,他才将湿漉漉的外衫脱下烤干,只着里衣蹲坐在篝火旁烤火。听到姜胜说自己面相怪异,他怀疑中带着几分希冀:“先生快讲。”

用木柴拨弄篝火使其旺盛的宁燕停滞一瞬,暗中用余光去看姜胜,不知道对方突然搞这一出作甚。要知道他们三人隐瞒身份,在没有彻底安全之前,不宜彻底暴露身份。

这名中年书生来历不明……

理当保持距离才对。

不过,姜胜的文士之道是【望气】,一眼分辨一人运势,现在又大圆满了……莫非姜胜从此人面相看出什么?宁燕放下木柴又烤了几个饼,耳朵却暗暗支长,偷听对话。

姜胜定睛细看中年书生几眼。

问道:“先生这几年可是运势低迷?”

中年书生忙点头:“是啊是啊,一直走霉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

姜胜问:“先生这几年是不是走到哪里都能碰上兵戈?即便避开了人祸,好不容易安生两年,也会碰上旱灾洪涝这般天灾?”

中年书生刀扇扇柄一拍大腿。

狂喜道:“是啊是啊,全部都中。”

姜胜又看着他的脸,装腔作势一般掐着手指算了算,再问:“先生少时成家,与夫人伉俪情深,二人曾孕育子女三人。只是因故分开,如今多年未见子女,是不是?”

中年书生恨不得去抓姜胜的手。

神,太神了!

姜胜又问:“从面相来看,先生这几年仕途也不顺,同僚倾轧,东家不肯重用?”

中年书生忙问:“可有转运之法?”

姜胜缓缓地摇了摇头。

中年书生面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方才先生说崔某面相怪异,这又从何说起?”

姜胜叹息一声:“这就是姜某觉得怪异的地方,以先生的面相,早该飞黄腾达才对,现在却还是飞龙搁浅之相……怎会落魄至此?故而,姜某才有此疑问……”

沈棠听到这些话才生出几分兴趣。

“飞龙搁浅?”

中年书生起身,冲姜胜深深作揖,诚恳求教:“还请先生赐教,救崔某一救。”

姜胜道:“唉,解铃还须系铃人。”

中年书生忙问:“系铃人是谁?”

姜胜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但看姜胜表情,显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不肯泄露天机,中年书生似是焦急,却无法强求姜胜。柴火烧得快,姜胜欲起身再去捡一点,中年书生抬手将他按下,自告奋勇。

难民多,柴火都要往远了捡。

中年书生一走,沈棠才开了口。

“先登为何要逗弄此人?”

姜胜的文士之道只能看人运势,可瞧不出那么多细节。虽说斩杀郑乔头颅,获得了文士之道圆满的关键契机,奈何当下局势紧张,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安静闭关突破。

“此人,胜见过。”

虽未看清此人的脸,但记得他的扇。记得赵奉还未回到吴贤身边时,也曾闲谈说过几个兄弟朋友,其中吐槽最多的便是一个喜欢一年四季拿着刀扇到处跑的文心文士。

赵奉还吹此人才能不在秦礼之下,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公吴贤不太喜欢此人。

沈棠撕烤饼的动作一顿:“认识?”

姜胜道:“吴昭德帐下的。”

旁人口中提过一两句的人物,姜胜本不在意,但此人曾在战场襄助赵葳——赵葳在沈棠帐下身份特殊,念在赵奉面子上也要照拂一二——中年书生的动作就瞒不了他。

沈棠看了一眼中年文士离去的方向,又收回视线:“吴贤兵马应该不在附近,他怎么会在此处?还如此凑巧碰见咱们?”

这里头莫非有什么猫腻?

沈棠道:“要不要做了他?”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晚上没星星。

姜胜摇摇头:“他仕途确实不顺,跟吴昭德离心离德,未必是吴昭德派来的。”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很低。

姜胜更倾向于二人已经彻底闹掰。

沈棠:“他可有认出咱们身份?”

姜胜道:“多半是。”

如果只是凑巧碰见,没必要打草惊蛇。

没几句话功夫,中年书生抱着一小捆柴火回来,不知何故,深锁眉头。姜胜问他何故叹息,中年书生叹道:“方才去捡木柴,见几人锅中烹煮一锅肉糜,故而伤感。”

这个时候的肉,那可不是什么正经肉。

姜胜问中年书生:“先生欲往何处?”

中年书生道:“南下避祸。”

姜胜道:“可惜,吾等不同路。”

中年书生却没问三人要去哪儿,都说了不同路,自然没追问的必要。转眼已是夜半三更时分,附近难民蜷缩在地上睡觉,鼾声此起彼伏。沈棠三人也要闭眸养神。

结果到下半夜,三人同时睁眼。

中年书生已经不见人影。

沈棠皱眉:“何时离开的?”

竟然连她都没有察觉。

下一瞬,沈棠道:“有人要来了。”

有马蹄声逐渐靠近。

野外条件艰苦,难民睡得不深,不多时就有人被惊醒,急忙推搡身边的同行者。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马蹄声之于他们,就好比箭矢破空之于鸟雀……

一有动静就立马逃离原地。

但这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应该是凑巧路过,众人虚惊一场。

夜风寒凉,群星稀疏。

几十匹战马疾驰而过,快得仿佛能拖成一条线,但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这些战马途径之处有点点血珠。滴答滴答,冒着热气。马背上的人,各个负伤,伤势最重还要属中间的男人。他单手操控缰绳,另一只手时不时将淌出伤口的肠子塞回肚子里。

尽管皱着眉头,却不曾喊叫一声。

终于,不知奋力奔驰多久。

马背上的男人发出闷哼,摔下马背。

“将军!”

其余人纷纷停下,距离最近的兵士跳下马背,吃力将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男人的肠子没有继续往外淌出,伤口隐约有缩小趋势,但以这个出血量,迟早要拖死人。

“不要声张——”

受伤男人勉强睁开沉重灌铅的眼皮。

气若游丝道:“扶我去一边。”

几十人在溪边隐蔽处停下。

他们将男人放平,尚有余力的人抓着男人手腕,输入武气,还未一会儿就被男人出声制止:“不用徒劳了……老子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关怕是要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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