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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明和卫云开送他们到门外,都能听见滚滚闷雷声,忽然间又起了风。
招待了那么多人家里也不算脏乱,将剩下的烤肉放到冰箱里,他们一家子也各自洗漱休息。
宋月明刚阖上眼就听到外面雷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的雨声听的清清楚楚。
“下雨了?”
卫云开被她这一句话吵醒,嗯了一声,翻过身搂着她又睡去了,晚上吃烧烤的时候两人都稍微喝了点酒,宋月明酒量不好,现在仍是飘飘然的,靠在他怀里特别的安心舒适。
雨后初晴
宋月明心情挺好,但不期然接到宋家打来的电话,宋老太太身体不大舒服,送到医院诊断,医生来说就是这些天的事。
饶是艳阳高照的宋月明还是惊出来一身冷汗,老太太今年六月才过九十大寿,俩儿子给她好好热闹了一番,那次回去宋月明见她还挺好的,平时老太太身体不好不坏的没有大毛病,宋家俩儿子伺候的很精心,家里不愁吃穿的……
“月明?月明?咱们回去看看吧?”
“好。”
一家子匆匆忙忙回去了,宋老太已经回家了,住在老大宋卫民家里,他们直接过去,宋卫国也在那儿守着,宋卫琴也在,老太太见过这个孙子那个孙女,眼睛还是一个劲儿的朝外看。
谁都知道她在看谁,一个是小闺女,一个二孙子,但这俩哪个都来不到她面前。
宋卫兰和钱有才私奔之后再也没有在踪影,村里出去打工的人说起见过她,也有人说在东北见过,但宋卫兰是决计不敢回家来的,她的儿女恨她入骨、因宋卫兰私奔丢脸,成年后都去了别地生活,钱有才的老娘闺女早就说忘了他这个人。
至于宋建钢,他被移交广市公安局时认错态度良好,配合公安机关追捕到一个在逃人员,免掉了死刑改判无期徒刑,这几年里宋卫国去看过他一次,平时很少提及,但老太太临走前,最惦念的还是这两个人。
宋卫国猛吸一口烟,提议说:“要不,跟咱娘说卫兰找着了,她能放心的走。”
宋卫民摇头:“不中,要是咱娘撑着一口气就为见她,再见不着,可咋弄?”
倒也是,都这时候了,谁也不敢撒谎瞒着她。
宋月明他们见过老太太,宋老太拉着宋月明一直笑,说话都是颤颤巍巍的:“好……孙女!”
“奶奶……”
“开,对月明好。”
卫云开一直弯着腰,对老太太郑重说:“好,奶奶你放心。”
老太太精力不济,他们没有多打扰,看过她,黄栀子催他们回去,家里地方不够住,他们儿女儿媳守着老太太就中。
宋月明只得依她,天黑前才赶到家,第二天中午宋建军打过来电话,老太太吃过午饭走的。
九十多岁去世算是喜丧,宋卫民和宋卫国年纪都不小了,谁家条件都不错,没啥可争抢的,都齐心协力的给老太太风光下葬,吹吹打打两三天很是热闹。
下葬后,宋月明消沉一阵子就恢复过来了,日子似乎又恢复平静。
九月开学将仨孩子送到高中去,卫真仍旧没骑上她心心念念的自行车,路上的汽车那么多,双胞胎哥哥轮流载着她,反正就这么一年的时间,等到明年哥哥们考上大学,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骑车。
最重要的宋月明得给不愿意坐公交车的宝贝闺女准备防晒,“你要是晒黑了会后悔的。”
卫真晒黑恢复的也快,但就是晒黑之后不愿意出门。
刚开学没多久,卫云开告诉宋月明一个消息。
“宋建钢改判死刑,杨红卫死在了监狱里。”
“什么?”
前不久宋建钢在狱中打架斗殴引起冻乱,他刚开始服刑没多久,开始的态度不过是装出来的,眼见出狱遥遥无期,还是试图制造混乱越狱。
杨红卫和宋建钢在同一个监狱服刑,且好巧不巧的死在混乱之中,死因是颅内出血,体内多处骨折。
虽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杨红卫是谁杀的,但他确实因这乱子而死。
宋月明震惊之后也就淡定了,可能这就是杨红卫的命。
“什么时候执行死刑,爸妈知道吗?”
宋建钢判无期之后,宋卫国和黄栀子是松一口气,儿子再坏,他是不愿意看见他死的,原以为他会在监狱好好改造,谁知道仍旧贼心不改。
卫云开摇头:“我刚知道的消息,估计三哥那边也快接到通知了。”
枪决之后,得有人给宋建钢收尸下葬。
宋月明探口气:“还是尽早跟他们说吧,要是想去见一面也来得及。”
宋卫国和黄栀子听到之后第一反应都呆住了,黄栀子哭都哭不出来,她一共生四个孩子,另外三个都不如宋建钢这一个让她操心!
宋卫国沉默半天说:“幸好你奶奶走了,要是让她知道非得气着不可。”
黄栀子唉声叹气的,可俩人最后还是得去见宋建钢一面,而杨家的丧事来的更快些,杨红卫的骨灰领回来,杨大胆已经疯掉的媳妇也死了。
听说杨敏回来过一趟,每月给杨大胆的钱依旧给,杨大胆没了束缚,和村里的老寡妇厮混,每月拿钱混吃等死。
十月,宋建军陪着宋卫国和黄栀子去探望宋建钢,过后不久也将宋建钢的骨灰带回家草草下葬。
原本葬礼宋月明是不打算回去的,但人死如灯灭,不必再因此给黄栀子留下什么疙瘩,也就过去了,宋威威一个披麻戴孝的,灵棚里守着的都是侄子辈,宋月明连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宋建军说了见到宋建钢的场景:
“到死还在埋怨咱爸妈偏心,觉得他自己命不好,没一点儿错,我看着他那个样子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跟要吃人一样,监狱里也不是啥好地方。”
宋月明听后无言以对。
宋家半年里办了两件丧事,都觉得晦气,气氛都阴沉起来,直到快过年才缓过来。
今年过年青菜价格飙涨,宋家两兄弟赚的心满意足,黄栀子和宋卫国的地都分给两人种了,连租金带红利足够两三年吃喝不愁的,宋威威又懂事,老两口养着他不费什么事。
秋天的时候事多,说好的游玩没能成行,年前的草莓上市时,宋月明邀请苏妙宇和杨倩还有熊锐的新婚妻子杨榕去乡下摘草莓。
这是妹妹带来的客人,宋建军和宋建兵招待的很大方,草莓随便吃,都不打算要钱。
私底下,宋建军和宋月明说:“现在城里人越来越有钱,反倒喜欢到农村来玩了,等明年春天桃花和杏花一开,来的人更多,就是怕他们把花给摘了。”
宋月明想起来农家乐,提议说:“这也是个赚钱的机会啊,三哥,你再养点柴鸡,人家买的更欢,或者请个厨子做饭。”
宋建军做了这么久生意,稍微一点拨就知道怎么干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不挣这个钱都对不起自己啊,再说要是能做起来,连周边的村子都跟着受益。
“对了,等明年夏天该有可多爬叉爬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再带着孩子来,也好玩!”
这两年,宋建钢在梨园地底下埋了不少产过蝉卵的树枝,今年春天就有三三两两的爬叉爬出来,明年是集中爆发期,这东西乡下常见,城里要买最少也得十来块钱一斤,梨园树底下的空地闲着也是闲着,养殖爬叉一举两得。
宋月明一听就觉得浑身痒痒,她可不敢抓,但还是好奇:“那爬叉不会爬到树上找不着?”
宋建钢晃一晃手里那卷透明胶带:“给树上缠一圈,到时候爬叉都给树根那一片儿,一抓一个准。”
宋月明抖抖鸡皮疙瘩:“还是算了,我可不敢抓。”
双胞胎听的摩拳擦掌,卫越哥儿俩好的攀着宋建钢的肩膀:“小舅舅,我啥时候能过来啊,夏天在你们家住着中不中?”
“肯定中啊,不叫谁住也得叫你们几个住,等春上我就盖房子了,到时候你们过来一人一间屋子,保证住得下!”宋建军满脸的自豪,他盖起来楼房那可就是村子里的独一份。
卫真和卫铭也愿意过来,宋月明乐得清闲,只不过还有个不得不提醒的事情:
“那就得等你们高考之后了,我什么意思你们应该明白的。”
双胞胎一听有点蔫,他们也有那么点小紧张。
卫真幸灾乐祸,反正她要高考还要等两年,现在先高兴了再说!
卫铭笑眯眯的说:“真真,你不要笑,等你高考的时候我和右右两个人盯着你,你说好不好啊?”
“没有,大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为小舅舅盖楼房高兴!”
卫真怂极了。
宋建军看的大乐。
年节里走走亲戚,招待客人,魏春华和丈夫周师达带着还不到一岁的儿子来他们家拜年,宋月明给了大红包,小家伙虎头虎脑特别讨人喜欢,魏春华看他看的很紧。
宋月明是知道原因的,自从那次卫云开去看过王宝珍,王宝珍改成让闺女孝顺她,仿佛要把自己受这么多年罪都给弥补回来似的,变着法儿的折腾仨闺女。
大闺女魏春芹家里穷人还算老实,对亲娘也孝顺,但搁不住王宝珍时不时头疼腿疼要去一趟的闹腾,照顾过一阵子就在丈夫习有为的抗议下渐渐减少去娘家的次数。
二闺女是魏春玲,王宝珍自认为她牺牲良多,成天提及当年的事,魏春玲一边应付难缠的公婆,还得回魏家伺候老娘,张康的父母意见不少,顺带的把她折磨够呛。
最小的魏春华比较无辜,王宝珍对她是爱护的,怕魏春华有了婆家不顾娘家,也怕这个有出息的闺女厌烦她,也时常将魏春华叫过去给些好处,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也会对对付魏春华,尤其是在魏春华怀第一胎的时候,为了给王宝珍洗衣服让王宝珍相信她是孝顺的,三个月的身孕流产,掉了个闺女。
宋月明当时气得不行,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时代的恶婆婆折磨儿媳妇,结果这是王宝珍对待自己闺女的?
魏春华的丈夫公婆也对流产的事有意见,就算是个闺女也是自家的孩子,掉了可真是可惜。
王宝珍却说:“B超查不准是个闺女还是儿,现在掉个闺女正好,要是生下来你可就不能生儿了!”
她也知道愧对闺女,将私房钱都拿出给魏春华,魏春华却对王宝珍冷了心肠,王宝珍越来越不可理喻,两人之间的代沟无法沟通,就变成逢年过节的回去。
生这个儿子,宋月明去喝喜酒的时候见过王宝珍一面,喜气洋洋的完全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那时候宋月明就明白,人性里的恶一旦放纵出来将会不可收场,甚至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王宝珍只想自己过的痛快,但她的痛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当年给她施加痛苦的魏老太早与黄土为伴。
“京京,你吃糖糖吗?”
卫真特稀罕这个胖娃娃,胖胖长大了不好玩,开始玩京京,最喜欢拿着糖逗一逗盯着糖流口水的奶娃娃。
宋月明拍开她的手:“你手上干净不?别让京京把细菌都吃到肚子里去。”
“妈,我洗过手了,你看我只让他舔奶糖的一头,不会让他吃这边的!”
魏春华直接将京京送到卫真怀里头:“他戴着尿不湿呢。”
卫真小心翼翼的确认他尿不湿戴的很整齐,瞧见尿不湿的牌子举起来对宋月明看,“妈,你看是你们公司的月亮宝宝。”
“对,你放心抱着吧,不会弄到你衣服上的。”
前些年公司推出的经典尿不湿系列名称就叫月亮宝宝。
卫真抱着京京玩,卫铭和卫越提议将他放到地毯上,大家一起比爬行,仨人把京京哄的咯咯笑。
闲谈间,宋月明问了一句王宝珍的情况,那场脑中风恢复之后,王宝珍小病不断,高血压加肝硬化,听说这两年还有糖尿病,身体越来越虚弱,常年在床上躺着,几乎不出门。
虽然年年都有林秘书去查看情况回来报备,但问一句也不多,善始善终罢了。
提及亲娘,魏春华神色不大自在,初二她要回娘家的,王宝珍现在的模样跟当年的奶奶魏老太如出一辙,当初她年纪小不用伺候魏老太,但现在得直面脾气古怪的王宝珍,魏根生对王宝珍只负责一日三餐,打骂都动不得,王宝珍也不敢惹他,两人就那么沉闷的过日子。
“她还是那样子,有时候会说胃疼吃不下饭,我爸说她是有时候吃多了。”
宋月明点点头,不再多问。
年节来拜访的客人不断,魏春华一家三口没有多留,早早离开。
快要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家里来了一通电话,宋月明接到京市打来的电话,是蒋大飞打来。
“蒋叔过年好,您身体怎么样?”蒋大飞和兰婶年纪不小了,他们回京都时常去拜访一次,逢年过节互通电话。
蒋大飞呵呵笑:“还硬朗着呢,好得很,月明啊,云开在家吗?”
这语气一听就是有事商量,宋月明连忙说:“他在家呢,蒋叔我给你叫他。”
“别别别,我先把这事儿跟你说一遍,你看看要不要跟他说。”
“您说。”
蒋大飞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月明,是这样,云开的生母病了,说是乳腺癌,求到我这里来想见见你们,你们这么多年不来往没啥错,但我想着人都病了,能见就见,见了也少点遗憾对不对?”
宋月明有片刻怔忪,又很快回过神:“蒋叔,还有别的情况吗您都跟我说说,我来跟云开商量。”
“她的近况我也不大清楚,方家一年不如一年,她那小儿子不是个省心的,这些年过的一般,估计临了,后悔当年的事了。”
宋月明恭敬的说:“我明白了,谢谢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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