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二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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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混乱不堪,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

林骁一步踏入院中,便见奶娘着急地跑上前来,“爷回来了?两位小主子哭个不停!”

“孩子怎么了?为什么哭?”

奶娘道,“本是吃了奶要睡的,可不知怎么哭起来,奴婢哄不好去寻太太,往日太太一哄便好的,可今日... ...没寻到太太... ...”

林骁脸色阴冷,“那太太呢?她去哪了?”

奶娘被他的神情吓到,有管事的婆子上前道,“回爷,太太一早就出门去了,也没说去哪,只留下话让照看好三个小主子,到现在也没回来。”

在这话里,林骁指骨噼啪作响,攥着拳的手抖了起来。

大女儿林巧之跑了过来。

小姑娘没看见他,只是问,“是母亲回来了吗?!”

话音落地,林骁突然拔出腰间佩刀,一把掷到了院中的假山石上。

假山石瞬时碎裂,崩裂满地。

奴仆全都吓坏了,林巧之直接哭了起来,“爹爹?爹爹?!我想要母亲... ...”

话没说完,就被林骁恨声打断。

“巧之!以后不许叫她母亲!她就是个... ...”

男人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来.

“细作!”

【下章】

那个坐诊大夫不认识苗萍,而在苗萍来之前,他就得了消息,要去一家府上看诊。

这府邸不巧,正是姓林,而大夫看诊的,就是林骁发了烧的女儿。

林骁在马背上疾驰,背后的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后悔不该和宋又云多言那两句,他甚至怀疑当时宋又云跟他说小女儿发烧,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后悔极了。

明明最初的时候,他也是防备着她的,可她在他身边久了,更生下来一双龙凤胎。

他不由地就放松了警惕。

可笑他口口声声,让五爷冷静清醒,其实最该冷静清醒的人,是他自己!

林骁一手驾马疾驰,一手握得发出吱嘎的响声。

他倒要看看,她能有多狠心,能抛夫弃子逃得多快?!

... ...

渡口。

宋又云看向身后的道路。

路上无人,她一直揪紧的心口稍稍松了松,催促一旁的船夫。

“咱们还是快些开船。”

她给了船夫重金,让船夫立刻送她去下游。

船夫动作快了不少,“放心放心,这就开船,必给客官安稳送过去。”

他说他自己也想快点过去,“我家本就在下游,家里两个小崽子还等着我呢,有了客官给的这笔船资,我回去就给他们买两斤肉吃!”

天色昏昏暗暗,冷雨将停未停。

船夫动作很快,宋又云坐在船上,船驶离了渡口。

宋又云却在船夫的话里,想到了自己孩子。

巧之,睿之,敏之... ...不知三个孩子在家里,怎么样了... ...

船夫在这时问了一句,“客官到了渡口要去哪?瞧着您轻车简从的,不像是出远门啊。”

宋又云默了默。

“去一座山上。”

“游山?这普天之下的山可多了去了,客官去什么山?”

宋又云说,“黑山。”

船夫笑了起来,“这山我倒是没听说过。”

宋又云说是了。

“是座无名小山。”

她看向了远处,山水之间,它仿佛看到了那座黑山。

黑山之上,葬着她的先夫和亡女。

... ...

她原本是城里嫁的最好的,嫁的是父亲的门生,哥哥的同年。

父亲只是个穷举人,但认定了她先夫必能成材,而先夫也很是争气,府试考了个案首回来。

他们成亲之后,很快有了个女儿,算年纪,比巧之还长两岁。

他们家中有田产果林,还包了山头,吃穿不愁,丈夫只要安心读书,等待他日一举中第即可。

可惜安稳日子过不长久。

先皇早逝,小皇帝继位之后天下乱了起来,再加上几场大灾,天下流民为患。

很快这些流民中便有相当一部分人,变成了山林土匪。

他们也是有家有产的人,请的起护院,多少能免受土匪滋扰。

但那年,家中老爹得了急病,她回娘家侍疾,再回来的时候,原本等着她归家的丈夫和女儿,都没了!

不仅没了,头颅还被割掉,被人拿去领赏!

逃回来的护院告诉她,“太太,咱们的人路上遇上了山匪,咱们护着爷和姑娘跑路,但是... ...但是朝廷的官兵来了,本以为能得他们帮助,可他们名义上来扫匪,实则是趁火打劫,咱们高喊救命,官兵却不论三七二十一,把所有人用火/铳全都给... ...”

那护卫脸上被火/弹扫烂一片。

宋又云闻言浑身抖成了筛子。

因为夏天的时候,小皇帝去避暑山庄避暑,半路遇上了一群悍匪,受了惊吓。

翌日皇帝便下了令,打杀土匪。

扫匪不是坏事,但这令下的急,悬赏又极高——凡是官兵捉了土匪提头回来的,一律一首级赏银五十两!

逃出来的护卫说,她丈夫和女儿就被当成土匪割了头,拿去领赏了。

没有人去分辨到底谁是土匪,只是被拎走的头颅越多越好。

两颗头,一百两,悬赏了她全部的人生。

她痛哭不已,去衙门前要讨回公道,却被两棍子打了出来。

“你莫不也是土匪吧?!”

还有人打量她,“割了你的头,是不是也能换五十两?!”

娘家人把她拉回家里去了。

朝廷悬赏这事越演越烈,不过半年,便有许多被误杀的人。

官府这才察觉不对,紧急停止了悬赏。

可悬赏虽然停了,她的丈夫和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把他们葬在自家的果林黑山之上,准备在树下吊死,去阴间陪他们,却被人救了下来。

那人名叫卫泽言,他说他也恨极了朝廷,而他在袁王的地盘、虞城将军麾下做军师。

他说虞城很好,虞城将军治下甚严,官民融洽,大家一心一意地反朝廷,问她要不要去。

她想离开这伤心地,把心一横就去了虞城,但她一介女流,在虞城除了缝补衣裳也没什么可做。

后来,卫泽言问她,敢不敢做细作,去京城做细作。

若能潜伏于定国公府周围,说不定就能探听他们最紧要的秘密。

她想她有什么不敢?她还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况且她和旁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她娘家左近的邻居,就是国公府的家臣林氏一族。

那年,她在林骁返乡祭祖之前,回了娘家。

她比林骁年长两岁,小的时候,还送迷路的林骁回过林家。

可时间久了,她几乎就忘了这个人。

林骁却记得她,请她帮着他,照看发妻留下的女儿巧之... ...

河面掀起一层浪,宋又云念及那个人,苦笑了起来。

她起初,没想过给小她两岁的林骁做妻,她能留在林家教养巧之就算可以。

可莫名地,她就成了他的续弦。

她当时也怕有孕,又怕被谨慎的林骁发现,就用了避孕的香囊,万万没想到,还是怀了他的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 ...

浪大了起来,船才刚驶出,就在浪中行进艰难。

宋又云迎着风和浪站在船头,喃喃自语。

“骁哥儿... ...眼下已经知道了吧?恨死我了吧?”

话音没落,突然有破空之声出现。

三箭连发射了过来。

两箭落水,一箭钉在了船头。

船夫吓得差点丢了桨。

宋又云却仿若有预感一样,转头向岸上看去。

男人横马立于堤岸之上,一脸寒霜,拉弓搭箭对准了风浪里飘摇的小船。

宋又云清楚他的弓箭本事,小船划出的这些距离,尽在他的射程之内。

她先是紧张了一时,而后又冷静了下来。

“你来了... ...”

男人口气恨极,“不然呢?让你这个细作跑路吗?!你吃朝廷的米粮,得朝廷的保护,却做细作出卖朝廷的消息?!宋又云,我可真是小看了你!”

他这话激得宋又云心头也是一层浪起。

她苦笑了一声。

“可是我丈夫、我女儿,都是死在官兵的蓄意杀害之下!我为什么不能替他们报仇?!”

她的声音在风浪中极大。

林骁总算明白了她做细作的原委。

拉满弓/箭的手颤了一颤。

他看住她。

“你丈夫、你女儿... ...可我是你什么人?巧之、睿之、敏之又是你什么人?!你想过吗?!”

宋又云在他提及三个孩子的一瞬,落下了泪来。

她站在船头,风浪扑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闭起眼睛,不住落泪,缓慢地俯下身来,跌坐在船头。

林骁见状,恨声问她。

“你是要求我饶了你吗?”

他说完,又直接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宋又云在这话里,哭着笑了一声。

她说是的,“这些年我在你身边,还不了解你吗?”

“你叹五爷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想旁人多半没资格说这话,但你可以。”

她说着,朝他看过去。

惊涛拍在他脚下的巨石上,惊奇一丈高的浪。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从来都不会耽于这些... ...所以,我也不会跟你求情。”

她的话微顿,又顺着风到了林骁耳边。

“我不逃了,你杀了我吧。”

“只是,别迁怒于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

她说完,叫了船夫停下划桨。

如果必得一死,死在林骁箭下,也算给他谢罪了。

宋又云闭起了眼睛,浪打在形单影只的小船上,她随着船在风浪中摇晃。

林骁拉满的弓箭早已发出嗡嗡的震声。

只消一箭下去,宋又云必死无疑。

他终于抓到这找了很久很久的细作,也能回去复命了。

他抿紧嘴,眸中寒意四起,将弓箭拉到几乎断开,终于在下一息,嗖地一下放了出去。

宋又云在听见箭声的那一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砰得一声,箭落了下来。

她还活着。

箭钉在了船板上,那力道几乎要将飘摇的小船射穿,可箭只钉住了她的裙摆,却没有钉在她身上。

“骁哥儿... ...”

岸上的林骁恨恨地闭起了眼睛。

“你走!”

宋又云惊诧不已。

船夫倒是比她回神快得多,立刻摇动船桨,趁着风浪小了一时,迅速地离开了岸边。

人越来越远了,但林骁身后的兵马却追了过来。

他们也看到了远去船只上的人。

“统领,要不要寻船去追?!”

但林骁摇了摇头。

“不必了,人是我放走的。”

手下皆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骁。

林骁神色萧萧,叫了手下。

“把我绑上,押回冷武阁。让五爷... ...处我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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