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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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重情义的人,从前家族尚在的时候,他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交结五湖四海的朋友,以武会友。

他学文不成,经商更不可,但习武出众,是身在江湖的性情中人。

但家族一朝覆灭,他带着俞姝从天涯逃命,到落草为寇,再到造反,最后被时势推着,一步一步走上王座。

有些是他自己选择的。

而更多的,是他根本无从选择的。

俞姝不能否认,以自己兄长的性情,确实不适合做这个王。

但凡不那么重情义的人,对于那些抱团排斥新臣的袁王旧部,早就利落地杀一儆百地解决了问题,何至于到一个王被部下胁迫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而这,就是哥哥能以异姓顺利称王的原因。

俞姝沉默,世情总是如此矛盾丛生,相攀相附。

或许那个人的决定没有错。

斩断哥哥的牵绊,让他以愤恨之力,一力走向王座。

可是连唯一的胞妹都能去除,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对于哥哥自己,又是何等的残忍?

俞姝叹气,说起了嫂子孟尔凤给出的孟氏的办法。

“... ...另行招揽人才,也不失为一个补充忠臣良将的办法。但终究是不能解决朝廷降将和袁王旧部的矛盾,矛盾只会越积越重,并不能化解。而且孟氏招揽的多是文臣,不是时下用得上的武将。”

换句话说,孟氏的办法看起来不错,但实用不强。

孟氏显然在为往后俞厉一统天下布局,或许布局俞厉的王朝,又或许布局孟氏一族自己的地位。

但眼下战争之时,用兵用将就已经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还谈不到往后如何。

俞姝不由地担心哥哥。

完完全全站到哥哥的角度上替他着想的人,似乎并没有几个。

五爷在这时叫了俞姝一声。

“阿姝可晓得,朝廷降将在俞军之中,如今是何地位?”

这个问题也令人叹气。

“那地位自然是不高的。似窦首辅便成了教书匠,当然,窦首辅家族都在朝廷手中,也没办法完全地让他老人家反抗朝廷。

“不过也有许多是从俞军占领的城池中归降的朝廷将领,他们家族俱都归到了哥哥麾下,不怕朝廷报复。可惜袁王旧部不许这些人掌大权,这些降将只能在袁王旧部手下做事,境况可想而知。”

五爷在这话里,不紧不慢似思索了一阵。

炭火窜上去又落下来,俞姝给火炉添了炭,又拨了拨。

“哥哥不舍得寒了旧臣的心,但这事总得解决,五爷有什么办法吗?”

他们两人的事情,也被裹挟在这越积越重的矛盾之中。

火旺了起来,暖暖地散着温度。

男人在这时抬起头来。

“阿姝之前告诉我,你兄长准备找个契机再处理此事,其实是对的。”

俞厉确实说过这话,俞姝问,“五爷觉得,需要什么契机?”

男人告诉她。

“袁王旧部不肯让权给朝廷降将,这些降将难以出头,在旧部手下只会矛盾越发累积。倒不如开辟新战场,将这些人分开利用。朝廷降将在新战场有了功勋,能同袁王旧部分庭抗礼,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办法,哥哥也是想过的。

“但是现如今的战事主要集中在对战朝廷,对赵勉和戎奴都以守城为主,而且战事鲜有,守城的功勋,和对战朝廷开疆扩土自然不能比。”

“这便要契机了,若是似赵勉袭击杨城一样,若能守住杨城,这功勋岂不卓著?还有戎奴,今岁天寒雪频,戎奴不好过吧?若是东来南下,这一场战,可不是容易的战事。”

俞姝闻言坐直了起来。

“五爷的意思,是在戎奴开战之时,以朝廷降将为主力,让他们在对战戎奴中提升功勋?但戎奴真的会打来么?这契机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仔细地思索着。

暖融融的火在两人之间摇来晃去。

比起从前她窝在后宅里的样子,这般为战事大局用心思量的模样,似乎更让她脸上染了一层融融金光。

五爷看着身旁的人,止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俞姝正想到要处,被他抱得双脚离地,吓了一跳。

她连忙抓紧了男人的领口。

这一刻,又仿佛似从前一样。

但是男人看着她,她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只能改变了自己粗暴抓他领口的方式,转而轻轻搂了他的脖颈。

五爷脸上笑意浓重了起来。

他低了几分声音。

“阿姝不用操心,此事我已有了主意。若是你兄长让我去戎奴与秦地的边境,不出五日,戎奴单于托寻自然要兴兵打来,届时,便是解决此事的契机!”

俞姝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是五爷在这时,搂着她腰的手暗暗收了手,眼帘垂下两分。

“可我这般离开,少说要与阿姝分离月余了,我心中... ...不舍。”

他不舍,可若能就此解决此事,这月余的分离便也不算什么。

俞姝低声唤了他。

“等上元节之后吧,暮哥儿不是想看灯吗?五爷,也想看灯吧。”

男人闻言,心下软的不行。

是的,他也想看灯。

与她看遍人间花灯。

男人轻轻吻在她额头。

“只是阿姝要记得,我走之后,你与暮哥儿要好生护好自己。”

写密信揭露俞姝身份的人,当年没能成,三年也没有动静,不代表眼下也不会。

俞姝晓得,跟他点头。

“我晓得。”

杨城。

俞姝只怕哥哥日夜琢磨这令人烦恼的矛盾之事,郁结在心,很快便把和五爷商议出来的办法,写信告诉了哥哥俞厉。

俞厉看到信,不免心下一定。

他一直想找这么个契机,若是詹五真的能促成这契机,解决了此事,可就太好了。

俞厉心头松快了起来,不由得令人盘点朝廷降将,准备把这些人都送去詹五麾下,让他们不必再憋屈被压,也能施展一回。

孟尔凤见他高兴,颇有些意外。

“王提前得了我叔父和兄长的消息了?”

“什么消息?”她把俞厉也问得一懵。

孟尔凤更懵了,“难道不是叔父和兄长,招揽了四大世家的事情,令王如此高兴?”

俞厉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但孟尔凤说的话,也让俞厉来了兴致。

“怎么说?揽到名士了?”

孟尔凤说自然,倒也不再追究方才,直接同俞厉笑着把这消息说了。

“.... ...本想等我父亲亲自来告诉王,可我在王面前是瞒不住话的。”

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这次还有一个家族,颇有些意向,但犹豫不决,于是派了族中主事的人过来,想要看一看咱们俞地的气派。”

俞厉不怕旁人看,笑着说自然可以,“不知是哪一家,作风如此谨慎?”

他问了,孟尔凤在这话里微微一顿,然后压了压声音。

“是江西卫氏。”

话音落地,俞厉怔了一怔。

卫泽言,便是出自江西卫氏。

而俞厉不由想到了俞姝来信提及的另一桩事,和信里夹着的一封信。

是那封密信,一封左手信。

俞厉只知道身边唯有一人会左手书。

这个人,正是卫泽言。

虽然字迹还没有比对,没有确认,但告密的人却在眼里越发清晰了。

俞厉怀疑他很久了,可卫泽言对他从不曾有一丝二心,尽心尽力地辅佐,有时候甚至让俞厉去休息,自己彻夜不休地研究对敌之策,作战之机。

便是俞厉怀疑他,与他比从前疏离,对他比从前冷落,他发现之后也从没有找俞厉分说过一句。

他不解释,只为了俞厉的大业尽力,又让俞厉说什么呢?

俞厉捏了捏眉心。

“这江西卫氏与卫泽言之间颇有罅隙,如今倒肯前来,也是稀奇。”

卫泽言在见到俞厉之初,便告诉他,自己是被族中陷害逼迫无法科举,与族中闹翻,才离开家族出来闯荡。

这般情形,卫氏不可能不知道卫泽言是俞厉身边第一军师,怎么还要前来投奔?

俞厉疑惑,孟尔凤却跟他道。

“可是王,那江西卫氏说,他们并不认识卫泽言此人?”

“什么?”俞厉愣住了。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

“王,卫军师回来了,眼下已到了杨城。”

卫泽言竟在此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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