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消永昼(1 / 2)
第七十五章消永昼
在一旁备茶的谭芊萩闻得咕咕茶桶里轻轻腾起的阵阵茶息,不禁动容言道:“消永昼!”。
弟子此惊呼一出,这边,青云老人徐徐睁开了双眼,久久地望着眼前,却像是盯着一片虚空……
是的,谭芊萩说的没错。大堰河茶艺鼻祖水芃有言:“万卷古今消永昼,一窗昏晓送流年。太平民乐无愁叹,衰老形枯少睡眠。唤得村尾跛童子,煎茶扫地亦随缘。”
千年了,正是源自对祖训的遵照,大堰河村一直保存着古朴的民风,路不拾遗,家不闭户,敬老爱幼,劳作除扫……
然而,芃老这句诗词已然石沉大海般在大堰河的古卷名录里深藏已久。那烹茶之境地,与其说远未得以承袭,不如说失传已久。
而今,咕咕此茶一出,竟然有“消永昼”之况味,是不负流年的味道。
断断续续、苦味尽头是回甘的茶味,让青云老人眼睛或有湿润,他心里叹之:真不知这茶是咕咕怎样历尽千辛从孤山采撷、又因循古法炮制出来的?!
老梨木长案后面的咕咕并未因这周遭的动向而有一丝心动,她手上的动作始终专注中透着按部就班。
围观的人群不知是怎地,这次,他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倒都静静地在观看。
周遭,全都陷入到这持久的寂静之中,连甘花溪也都停于一时,连树林子里的虫鸟也配合得停止了鸣叫。
只余下拨取抹茶粉时、手中的茶匙碰在瓷器茶则上的清脆声……
不知何时起,青云老人重又闭上了双眼,陶醉地用六识去感知着自己二位弟子的“茶之艺”,只闻清风,便已知了个大概。
青云老人也和少一一样,同样听到了茶匙与茶则碰出的清脆声响。“叮铃——”绵延不去的回音,也与二十多年前同情同境的声音一模一样。
咕咕那双大眼睛始终不离双手间的抹茶动作,然而,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炎热的、让人焦躁的下午,咕咕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更慢、还慢、非常之慢……
她静心处所达到的“做茶”境地,让观看的人们有如一只只懒懒的秋后蚂蚱,在臆想的天空里的漫步,远多于现实中的蹦跶。
没有一人在七嘴八舌,人群安静,好像被集体催眠了。
咕咕对面的谭芊萩,则每一个动作都如高山流水般清雅、流畅,较之去年时的风范,她的手法更娴熟更优美了,也更有了“艺”的味道。
终于,有人打破寂静,发声评价说:“怎么好像谭芊萩搅动茶筅的速度要比咕咕快上了个一圈呢……”
百里奚忍不住回说:“谭芊萩茶碗中茶息尚浊,还没有搅动到位,不知为何,她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筅,开始进入下一个工序了?不是《茶典》上讲究‘膏不尽,则色味重浊矣’吗?怎么?!”
“台上的品者四老还没说话呢,哪里轮到你等黄口娃子妄加言语?!”谭芊萩的粉丝反击百里奚,说道。
“百里奚说的也不赖啊,本来嘛,这斗茶,对于我们这些外行来说,一为品茶,二为观赏。这么说来,咕咕的茶艺倒是观赏起来更有韵致。”一位资深品茶人站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不会吧,是咕咕太慢,反衬出谭二的快来。”
“说到观赏,谭芊萩的茶艺连贯起来,整体动作散发出不可言说的‘美’来,而咕咕的呢,是极静之下所催生出的深思。二者不同,没法比较啊……”
“呵呵,咕咕的茶艺引人深思倒是不假,只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要睡着了。”
人们真是各有各的见解。
……
麻姑起身,蹒跚着走到人群中,一反平日的冷淡,用颤巍巍的声调给大伙儿来了一个茶事普及教育,她娓娓道来:
“决定斗茶胜负的,仅仅是两个标准。其一是汤色,即茶水的颜色。一般标准是以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则等而下之。
“色纯白,表明茶质鲜嫩,蒸时火候做到了恰到好处;色发青,则表明蒸时火候不足;色泛灰,是蒸时火候太老的缘故;色泛黄,那是采摘不及时;色泛红,炒焙火候过了头。
“其二是汤花。即指汤面泛起的泡沫。
“决定汤花的优劣又要看两条标准:汤花的色泽与汤色是密切相关的;汤花泛起后,水痕出现的早晚是个分水岭,早者为负,晚者为胜。”
百里奚也不怕别人说他吹捧,他现学现卖,借用麻姑新普及的知识开始评论道:“让我试着说一说,先看此斗茶,论汤色,二位仙女各有所长:谭二小姐茶色纯白,好比神山天池;咕咕茶色偏青,就是青涩竹马喽!”
“汤花嘛,”百里奚肚子里没货,不觉支吾起来,他想了一会儿,老实地承认道:“我……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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