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开的条件(1 / 2)
这一夜,或许是因为前日攻城损失惨重,或许是因为大赵军队的到来,北秦军队难得的没有发动袭击。
可奚言仍旧一夜未眠,虽说他已经十分疲累。
寒夜的风中呜咽着千年的悲凉,奚言独自走出帅帐,在交战如此激烈的时候,这样安静的时候是十分难得的。
天边挂着一轮巨大的月,清淡寒凉的月光铺满整个金城,断垣、颓壁……所有的一切在夜里都显得那么落寞,只有空枝上还栖着一排寒鸦,奚言出门发出一些声响,寒鸦纷纷厉叫着飞离。
在昨夜的鏖战中,奚言的后背和肩头又各受了伤,在冯翊突围时他的肩头就已经中过一箭,伤还没有好全便又添了新伤,昨日连续数次的冲锋,使得他的伤口又完全崩裂开,还在战场时就渗出血来,待回撤城中脱去铠甲时,血和汗早已将里衣染得红透。
军中伤者众多,但如今的城中……已经没有药了,即使身为全军主帅,奚言也只能用清水洗一洗伤口,然后用相对干净些的白布包扎起来。
所幸现在是冬季,身上的伤口还不至于溃烂。但那些普通军士,则连一匹干净的白布都得不到,只能将自己的里衣撕成布条,而后包扎在伤口上……这样做也许无疑于饮鸠止渴,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转过帅帐外的第一条街角,奚言来到军士们休息的地方。
这本是金城百姓的民宅,在将城中百姓撤往灵州后,士兵们便住了进来。一名士兵斜倚在墙角,容色安宁,见奚言前来,他使劲撑起身子,朝奚言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将军,您的伤好些了么?”
奚言认出他是昨夜出城袭营时,一直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亲兵,便也轻笑着回应道:“已无大碍,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听奚言这样问,士兵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汗巾,随即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缝的汗巾,远征在外……想娘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看看。你瞧,这还有我娘绣的花呢。”
奚言眼眸一垂,这些天来的连续拼杀,他早已没有工夫去想其他……
此时士兵突然一提,他心中对母亲父亲的思念就如决堤一般,在家中时,自己也是在母亲膝下承欢的幼子,父亲虽严厉,却也是处处袒护;可在战场上,自己肩上担负着的是数万人的生死,每次交战过后,自己身上必然都要添几道伤口……
兄长起兵反叛的消息早已传回崇都,不知此刻……自己的父母到底身在何处?
就在奚言出神之际,那名士兵突然问:“将军,我们不会有援军的,对不对?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的,对不对?”
……
“不对,”奚言思索后,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无论如何,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语调虽低,但在暗夜中却是如此清晰,那名士兵在得到这个回答后,又笑着松了口气,“我相信你。”
奚言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独自一人向前行去。
他知道此时的金城是个死局……或许这些士兵可以活着离开,但是自己……绝对不行。
于大赵而言,他现在是逆贼,是叛臣!于北秦而言,他是令北秦军损失惨重的敌军将领,无论哪一方,都决不会轻易让他活着离开。
顺着主帅行辕周围走了一圈,奚言眼底净是数不清的萧瑟与悲凉,想到曾经在崇都城中的日子……奚言真的不知道,自己与死去的司徒仪征和景元相比,到底谁要更幸运些?
想想自己曾在崇都城中搅弄朝局……如今看来是这么可笑,在战争的摧残下,所有阴诡权谋都只能被无情地碾压成齑粉。
曾经自己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在战争摧枯拉朽的碾压面前,都只是樯橹。
天快亮时,城外,一名使者独自持节前来。
帅帐内,奚言坐在上首,北秦使者正对奚言而立。
“若贵使是来劝降的,便不必白费口舌,自讨无趣了。”
北秦使者神色倨傲,缓缓道:“非也非也,此番并非是为劝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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