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苦痛(1 / 2)
李春心口如被塞进一团烂泥想呕,他本想乞求柳旺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年也好半载也好,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就好。但他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脑袋一阵阵发晕,一只尖爪子在脑袋里翻搅他脑汁子,肚子里也有一只在活生生的把他心肝脾肺绞着。
不过他最擅长忍痛,只要忍过这一口气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在除了小枝之外的任何人面前示弱。
“爹,姐姐犯了什么错你要把她关起来?”柳条怯生生的问,她昨晚被特意安排早睡,但家里那么大的动静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早上起来后见到爹爹,就为姐姐求情。
李妈也在一边求着:“那房子里没铺盖,这一晚上大姑娘只怕冻出病来。”
柳旺强撑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大家求情得差不多他才哼一声,把钥匙丢在桌子上。李妈忙不迭捡起就奔去耳房,开了门看见柳枝果然因为高烧已经在地上缩成一团。
李妈叫着大姑娘上去扶她,眼泪就下来了。柳旺昨晚那一掌掴得极重,柳枝细白的皮肉禁不住,半边脸肿起,鼻血干涸成棕褐色,剥落成细小的纹路,乍一看好像她脸上长了可怕的斑纹一样。李妈尖叫了一声,抹着泪愤愤说:“这哪里是父女啊,这是前世的仇人对头啊。”
李氏乌青着一双眼、蜡黄着脸儿,开口就流泪:“你真下得了手,枝儿难道不是你的骨血?总之是我不好,没得精力掌家又没管教好孩儿,耽误了她。”
柳枝病势汹汹,每天尽是昏睡,浑身滚烫,身上潮红,牙关咬得紧紧的,喂药要用勺子撬开才能灌进去。李妈掐她人中掐出寸长指甲印才翻开眼睛看一眼,茫茫然又闭上。柳大夫也没更好方法,只叮嘱了每天按时服药,多看顾点,尽量发散。
柳条吓得哇哇的哭,以为姐姐活不了了。柳枝一倒这个家里竟然瞬间混乱,锅碗瓢盆转眼堆起,李妈没时间买菜,每天草草应付了事,柳条还小,李氏只知道流泪,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柳旺在皂角树下团团转着,他忽而抬头望空长叹,忽而低头唏嘘。想着女儿的样子心里悄然一丝懊悔,柳旺没曾想过有一日会对自己孩子下重手,还是个女孩儿,还不止打了她一次。自己十岁就出去做小伙计,师傅师兄动辄打骂,那日子苦得浸了黄连汁一般。他伺候师傅一家人吃喝拉撒,师傅师娘带着小儿子一家人吃饭,自己在一边看着。只见小小一个人坐师傅腿上,师傅夹一筷子菜喂小人儿、自己吃一筷子;再喂小人儿一筷子,自己再吃一筷子。边上伺候的他无比羡慕,暗里发誓自己以后有了孩儿一定千宠万宠,不叫孩儿吃一点苦。
想着想着柳旺竟然一阵鼻酸,他大声擤了擤鼻子,唉,做爹娘的一颗心有谁知道呢。有人牵了牵自己衣袖,低头一看是小女儿,“爹爹别难过了,姐姐不会怪你的,爹爹总是爹爹呀。”
柳旺心中一暖,大的白养了,还好有个贴心的小的。他抱起柳条:“李妈忙着照顾你姐姐,爹带你去陈瞎子馄饨摊上吃馄饨去。”
柳旺看着小女儿吹着勺子里的馄饨,样子天真可爱,不禁高兴又心酸,这般天真能保留多久呢?转眼她也会长大、会有自己的主意,说不定也会忤逆。唉,不想这些了,吃完馄饨他牵着柳条散步。
小雨初停,石板缝里萌发一线新绿,吹过来的风乍暖还寒,早开的桃、杏在墙头巷角悄然探出一支。柳旺今天不想去铺子,想带着小女儿好好的逛逛,平复一下自己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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