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婚礼(三)(1 / 2)
朱娘子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平九这院子不在热闹地段,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打探出柳枝来的,就平静惯常的一日,她登门:“我其实就是想送大姑娘一套嫁衣,给大姑娘添喜。”
“可是我们以前并不很熟呀。”柳枝有些结结巴巴道。以丰柳记的出息,家里女眷还不到用织金坊的衣料的程度,朱娘子又是织金坊的招牌,为人高傲,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朱娘子是个三十五六左右岁的妇人,容貌一般但一身皮肉皎白似雪,衣衫虽然颜色素淡但搭配得高雅出众,绣花更如画龙点睛让衣物与众不同起来。
柳枝之前见过杨家母女针线,公平说走针构图配色都是个顶个的好,但跟朱娘子一比就少了一点雅意。意境是个看得出好、但说不出好的虚东西,一线之差身价也就天隔地远,要不怎么有官用民用呢。
朱娘子笑着摸摸柳枝的后颈子,她肤色洁白,但是一双手常年不离针线所以手指有茧子。柳枝缩了缩脖子,她倒不是嫌朱娘子手粗,李春手也粗,她只是不习惯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而且这动作怎么感觉自己捏白糖糕的后颈子一样。
“你娘当初请我给你姐妹教针线,你却病了。”朱娘子的话叫柳枝记起她刚跟李春分离的日子,一宿一宿的高烧不退,她病成那样,好了后也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朱娘子这头自然就没有能成。
“然后就是你跑到秀坊来找我,我当时想丰柳记的大姑娘真的是个胆子大、性子直的姑娘。”
那十四岁的少女,大眼睛里有不安,愤恨,忧伤,更多的是一份坚定。“朱娘子,我是丰柳记的大姑娘,我娘托了你给我做嫁衣,可不可以请你慢慢儿拖呢?”
一线金色的阳光照在女孩身上,她面颊和颈子细细的绒毛就像一个鲜嫩的水蜜桃,与她美好年华不相称的是她蹙着眉毛咬着嘴唇,满面愁容。
朱娘子不知道怎么就想逗她:“大姑娘,怎么个慢慢法?”
柳枝脚轻轻一跺,说出口:“今天没丝线、明天没珠子,拖个三年五载都可以,反正这嫁衣不见得用得上。”
朱娘子带来的嫁衣在丫鬟的帮忙下在衣架上徐徐展开,就是在平家见惯了好东西的丫头婆子们都一起惊叹起来。满室华光照亮了,密实柔滑的大红缎子上图案是传统的牡丹凤凰,却又有所不同,金线串珠勾出轮廓,五彩丝线填色绣出片片羽翼。
嫁衣不外乎大红绣金,图案大片绣彩的少有,无他,怕夺了新娘子颜色。可这一套衣裙浓墨重彩,倒像是衣服衬了图案。而且上凤下凰,两两相望,凤张双翅,其翼煌煌;凰展其尾,其羽彩彩。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不仅仅用了上好的缎子和丝线,用了最好的手艺,还有一份同为女性最真诚的祝福。
朱娘子微笑着说:“这是你那年来求我慢慢拖,我就拿出自己收藏的料子,慢慢帮你做的。我想看有没有送出去的时候。”丰柳记的大姑娘从小就和打渔的李春要好,谁个不知。
“要是你遵从了家里的意思还是和杨家,你的嫁衣我肯定是一直做不好的,反正喜铺多得是,你娘亲到哪里都能买得到。要是你遂了自己的心愿,想必嫁得不会太顺畅,我就添一点喜,叫大姑娘知道有人是祝福你们二位的。”
“我和你差不多大时也有个巷子里一起长大的小哥哥,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嫁给他的,俩家口头也结了亲。我有一个小弟,自幼聪明,爹娘把他当成全部的宝和希望,养一个人多费啊,家底子不厚实的真是吃糠咽菜的供。那年清水江水过了堤,沿河倒了一条街的房子,大家都遭了灾,他家不嫌弃我嫁妆都被水卷走,还送了一匹红绸让我自己裁嫁衣。可我的嫁衣还只画了线、没开始动刀剪,爹娘哭着求我答应去与人作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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