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调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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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过了五日,盛夏的六月已经不知不觉过去,自从将萧瑞雪的性命托付给那中年大夫,曹明便再未踏足萧瑞雪所在房间一步。然对于权猛,曹明却关怀的无微不至,每日嘘寒问暖、差遣美貌侍女伺候不说,还时不时与其切磋武艺,偶尔还谈论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家国大事,只短短几日,二人的关系便拉近了许多。曹明本想称呼权猛以“先生”,可权猛却笑说自己并非文人,当不起“先生”之称,故最终他称呼其为“权兄”,而权猛则随庞横称呼曹明为“公子”,二人之间算是平辈论交。

七月初三,曹府后花园。

曹明用侍女递过的丝帕擦干了自己额头的汗水,笑道:“权兄,你之武艺小弟实在远所不及!几日来我虽已向你请教了许多,也领悟了许多,可与你的差距却丝毫未减,哎,小弟真是惭愧啊!”

权猛豪迈一笑:“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听闻公子本月底才年满十八,如此少年才俊,武艺已有此般境地,说实话很是难得,我比你多的无非是些沙场上打磨出来的经验而已!以公子这般资质,若是有心,以后武艺想超越洒家亦绝非无望之事!”

曹明听他所言,不禁点头微笑:“小弟这个人,能耐倒是有些,只是以往有些倨傲,以致目中无人。这些日来,经由与权兄这般英雄人物相知相交,方知自己实属年少轻狂,应当改过自新才是!在此,小弟先当谢过权兄!”说罢,他朝权猛重重一拜。

权猛连忙阻拦:“公子有恩于洒家,洒家岂敢受公子大礼?”他见曹明已然拜完,无奈之下只好还了一礼,之后二人来到已置好美酒的凉亭中对饮,言谈甚是欢洽。

对于曹明的心思,若说权猛一无所知,那也太低估了他,虽然他年轻时在秦运帐下曾以憨直著称,被秦运笑称为“黑熊”,但其心思却一点也不愚笨,若不然秦运也不可能委他以心腹,且着力培养他。这十多年来,他在梁国沦为草寇,一边被各地官府追得四处逃窜,一边还要遭受田帽所派遣刺客的刺杀,能够存活至今,其实他的血液中早已融入了凶狠与狡诈,只是一个人的秉性终究是难移的,权猛在骨子里仍是一个恩怨分明、豪迈直爽之人。

曹明对他有恩,他一开始或许认为曹明是他结义兄弟庞横请来的救兵,但经过多日来曹明对他的施恩之举,以及庞横时常在他面前里里外外夸赞曹明,他已对曹明之用意有了几分知晓。但权猛经过与曹明多日的交往,对其印象算是颇佳,一来曹明相貌器宇轩昂,为人慷慨豪爽,言谈举止亦多真诚,颇对他的脾性;二来曹明虽年少,但为人处事极其老道,为一般少年所不及,而且确实有些英雄之气。

自古以来,士为知己者死,权猛身为义气之人,自然信守此道,当年秦运在三年间将他从发配边疆的一介小卒步步提拔为骑兵先锋,对他如同再造,故秦运一死,他不惜与接替秦罕之位的田帽翻脸,率领两万余士兵造反,直接攻打梁都洛阳欲为秦氏父子报仇。而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才短短数日,但曹明对他的上心程度甚至超出了当年的秦运,虽然这其中有收买人心的可能,但他对曹明却感激十足,毕竟曹明给予他的是雪中送炭之情。

然而,倘若曹明真的公开表明欲让他投效,那他可能还是不会答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不认可曹明的实力。他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年纪,可以仅凭一腔热血便可投效一位根基浅薄的主公,他之所以愿意投效陆斯,也是因为陆斯手握十万南楚水师,可谓一方豪杰,可曹明拥有什么?貌似听庞横说曹明有个叫曹印的叔叔,乃是南楚最大的丝绸商人,且拥有秦淮河畔多家极富盛名的秦楼楚馆,可谓家财万贯,且与南楚的许多权贵互有来往,能耐绝非一般,而曹印膝下无子,曹明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可那又如何,荣华富贵常人之所欲,可绝非权猛所在乎,他想要的虽不是天下至尊的权力,却也是能生杀予夺之大权,最重要的,是那种可以厮杀的快意,然而这些,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符合他的心愿,便是他所熟知的沙场。他才不过三十六岁年纪,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离了沙场,对他而言,无异于鸟藏于笼,很难活的痛快。

而曹明呢,其实也有一番想法。真正说来,权猛的履历并不光辉,十多年来被人当作贼寇东追西赶,如同丧家之犬。但他是以孤兵之力对抗整个梁国,且他在四年前的徐州之战中擒杀梁国名将申洪,从而占据徐州半年,最后因得不到当地乡绅的支持,又被申洪的叔父申全通领兵来攻,最后损兵折将之下无奈抛弃了徐州,率领不足两千的残部逃至南楚境内的洪泽湖一带,而他在洪泽湖内一呆又是三年,经由陆斯数次围剿方才被擒。

结果虽皆以失败告终,可这些与权猛交过手的将领,一个个在南楚却皆是如雷贯耳的人物。陆斯人称南楚一柱,乃是南楚的抵御北方梁国的最大屏障,镇守淮南已经十年有余。而申氏一族,则是名将世家,申全通与其子申孝归、申孝临以及其侄申洪,皆是南楚的苦主,十余年来他们领兵在东西两线入侵南楚不下数十次,先后夺去南楚的淮北、南阳、弋阳以及樊城等众多城池,使得南楚在东边的疆域由淮北龟缩至淮南,与梁国以淮河为界,而西边的疆域则由南阳龟缩至襄阳,使得荆州治所由襄阳南迁至江陵,襄阳则完全成了一座军事重镇,与对面的樊城也只一江之隔。

数日来,曹明对权猛的认识越发加深,便越发地认为他乃大将之才,他看出权猛对他有感激之心,却无投效之心,但他并不恼怒,也不着急,反而更加优待他。他要等一个契机,让他对权猛的恩情不停累加,累加到权猛无以为报,然后再待之以诚,合盘托出自己的秘密以及宏图,并让他看到自己实现宏图的能力,而不仅仅是痴心妄想,如此才能最终打动权猛。

而数日来,庞横也每每在权猛面前为其脸上的烙印叹息不已,权猛虽不介意自身容貌,可心里却也有根刺,好好一个男儿,脸上多了一个“贼”字总是有些难堪,便连曹明派去服侍他的诸多美人,床第之间虽然极尽奉承柔婉,可那须臾之间若有若无的奇怪眼神却总让他不痛快,只是暂且寄人篱下,他也不太好发作。饮酒间,权猛无意间想到此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然这一瞬间的失落表情便被曹明给精准地捕捉到了,曹明先敬了他一杯酒,然后假装不在意地问:“权兄,因何事烦恼?”

权猛性子直爽,饮完后,不禁惆怅道:“说起来也是让公子笑话,按理说铮铮男儿本不该为自己容貌美丑而烦恼,然而洒家脸上这个‘贼’字却是困扰洒家许久!洒家一想到这个烙印将伴随洒家终身,便深感耻辱!”

曹明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不怪权兄难堪,男儿虽不重自身相貌,但涉及此等羞辱之事谁也不会太好受!不过请权兄放心,倘若我府中有谁因此讥讽于你,即便是背后议论,我一旦得知,都绝不会轻饶了他!”

权猛一笑道:“公子言重了,府上之人皆待我如贵宾,又何来讥讽之说?”

曹明微笑道:“也是,权兄人品出众,我府中上下其实都打心眼里敬重你。”

又饮了几轮,曹明微微沉吟道:“权兄,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所为何事,尽管说来便是!”

“是这样的,其实权兄之烦恼,庞横之前也偶然对我提起,我便记挂在了心上。而我认识一位姑苏神医,号称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医术出神入化。我心想他可能有办法能消除权兄脸上的烙印,故一早便飞鸽传书请他来金陵一趟,按照估计,他应该可于这两日内到达。只是我不敢保证此事究竟能否成功,故一直犹豫要不要跟权兄说起此事。”

权猛一听,不禁动容,他重重抱拳道:“公子高义!若是那位神医真能消除洒家脸上烙印,洒家当铭记公子大恩大德!”

曹明连忙还礼:“权兄言重了!小弟不过略尽绵力,不敢当权兄如此大礼!”

之后,二人又推杯换盏了一番,都觉尽兴,便就此告别。曹明独自前往书房,却在路过后宅时遇见一丫鬟等候他多时。

“公子,那位小娘已醒了多日,这几日来她一直追问她是何人救的她,又问这里的主人是谁。我因未得您的吩咐,故一直不敢告知,今日她又求我让她见您一面,说是想当面道谢,您看您是否愿见她一面?”

曹明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他的眉毛不禁微微一扬,竟失去了平常的那种冷酷,微微一笑道:“哦,想跟我道谢?也好,我倒想看看她见到我时是怎样一副表情!”

来到后宅之后,曹明迎面撞见了那名大夫,大夫见到曹明后便脸色一惊,显然是有些惧怕他。

“那位小娘近况如何?”

“承蒙公子所提供的那些名贵山参,小娘的命总算暂且保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山参一日不可断缺,否则小人将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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